达芙妮 发表于 2006-10-8 12:41:03

怨灵

我非常羡慕外面那些人,他们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阳光底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不发生意外,就能平平安安地一直生活下去。

可是这样平凡的幸福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梦想。

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我住的地方,是四面密封的,重重叠叠不知有多少间房子。没有窗户,整栋房子只有一扇门。门开了,外面的世界惊鸿一瞥;门关上,我就与世隔绝,好象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栋房子很大,一个人慢慢地走,全部走完,要一个小时。

我不知道这房子外面是什么样子,想来应该也是一栋很威严的大宅吧——自从出生,我就没有出去过。

一个人的岁月是很漫长的。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已经熟悉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这里对我,再没有任何新鲜感可言。

我渴望外面的世界。

然而我是绝对不能出去的。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保护我,让我不受伤害,就是这房子。

因为,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据说,我出生的时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刻。这样的时刻,每36年来都会出现一次。

这个时刻的第一个特殊之处在于,人类文明五千年以来,每分每秒都会有婴儿出生,但从来没有一个人类的婴儿于此时诞生。

第二个特殊之处是,五千年来,于此时诞生的生灵,总共也只有3个。

那3个,都不是普通的生灵。

因为这个时刻,就是这么极短的一刹那,是宇宙间所有怨气汇聚的时刻。

怨气汇聚,通常都会对世界造成一定影响,使人们的心里,毫无来由地产生愤怒和怨恨,因此发生了许多不可理喻的争吵甚至战争,历史上有许多惨绝人寰的大事件其实都是受其影响而造成的。

但是这样的怨气绝大多数都不能长久,经过阳光的照射,很快就消散了,变成一小股一小股,影响人们的心情。

天地有

角色转变 发表于 2006-10-8 13:21:25

怎么看得我这么压抑?

Cooper 发表于 2006-10-8 15:03:22

我的妈呀,看死了

raymond12837 发表于 2006-10-8 21:08:50

有时候确实人类的心计是最狠毒的

达芙妮 发表于 2006-10-9 10:33:21

越想越怕

据说,在某座大学女生宿舍楼的洗手间里,曾经有位女生上吊自杀。

据说,这栋宿舍的很多女生夜里上厕所时,都曾经看见一位穿白衣的女孩。

传说中的这间洗手间,是很老式的那种,从正门进去,是一个几平方米的小房间,里面有一条长长的水槽,水槽上有七八个水龙头,供学生在此洗衣服。小房间侧面,开着一个小门,小门内是公共厕所,一共有六个蹲位,分布在厕所两边——全部由水泥砌成,敞着口,没有独立的门。

这天夜里,某间寝室的一名女生突然内急,又害怕洗手间的传闻,不敢上厕所。在床上辗转许久,终于不能忍受,下了床,一个人慢慢地朝洗手间走来。

洗手间内的灯光十分微弱,而厕所里的灯则早已坏掉,一直没有修理好。这女生走进洗手间,心里已经有点忐忑不安,再走到厕所门口时,只见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在门口站了一阵,犹豫许久,终于还是生理需求战胜了恐惧心理,走了进去。

厕所里虽然没有灯,但是她对这里非常熟悉,便很自然地走上右边第二个位置——这是她平常习惯使用的位置。


从地面到蹲位有一级台阶,由于里面很黑,常常有人在夜里走到有人的位置上去,十分尴尬。这名女生在上台阶之前现仔细地朝上面看了看,借着洗手间内传来的朦胧灯光,确定里面没有人,这才上去。

蹲位虽然没有门,但是设计得十分封闭,人蹲在里面,外面的人只能看见里面人的头部,何况厕所非常黑暗,根本看不见其他位置的情况,因此这名女生并不能确定其他位置是否有人。

她蹲下去之后,忽然想起另外一个十分流行的传闻:在厕所的茅坑里,会有一只红色的手伸出来,找人要手纸。

她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个故事,但是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她越是害怕,就越是忍不住要想。

然后她立刻低头朝茅坑里看去——这厕所非常老式,茅坑依旧是水泥砌成,并非冲水马桶——还好里面并没有红色的手伸出来。

她为了不害怕,便朝她所在位置的外面看去,想看到一点洗手间传来的光,获得一点安慰。

这样朝外一看,她最先看到的,自然就是对面的位置

对面位置的情形,让她的心猛地一跳,全身刹那间迸出了冷汗。

那里,从那个位置里面,弯弯曲曲拖出一道雪白的衣裾,一路拖下来,沿着台阶,铺成流水般优美的形状,极其华美自然。

这女生立刻忘记了“茅坑里的手”的传闻,转而想起关于这个洗手间里吊死的女生的事情。她紧紧盯着那幅衣裾,想确定究竟是否自己看错了。

那衣裾不仅纹理清晰可辩,起伏之间质感分明,显然绝不是看错。

“冷静,冷静,世界上当然没有鬼。”她拼命地安慰自己。

然后她推测可能是对面有位女生在上厕所,然而这里存在几个问题。如果对面确实有人,为何这衣裾一直动也不动?为何在她进来时那人连个招呼也不打?女生们胆子都是很小的,深夜上厕所,能够碰见同伴,绝对是要打招呼说话以壮胆色的。

还有,如果对面有人,即使是再不讲卫生的女孩子,穿着这么白的长裙,总该会有一点爱惜,绝不至于任裙裾拖在厕所里地面上而毫不理会。

想到这里,她头皮一阵发麻,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胡乱想,睁大眼睛猛盯着那个位置,生怕里面会突然走出一个面色苍白的白衣女子,又或者突然从天花板上垂下一双惨白的光脚板。

那个位置一片漆黑,除了那幅流泻的衣裾,什么也看不见。

这女生盯得久了,脖子有些发酸,但是她不敢转过头去——她害怕再次回过头时,面前突然站着一个人。她就这样一直盯着,为了消除恐惧,开始轻轻哼歌。

她的歌声,又轻,又细,在寂静的厕所内突然响起,反而更加增添了KB气氛。她自己听得害怕,立时停住不唱。厕所又重新恢复安静。

而对面的位置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使她更加肯定,那里绝对没有人。

终于解决完生理问题,她慢慢地站起来,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那衣裾。当她完全站直的一刹那,那衣裾突然消失了,地面上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她吓得几乎要立刻离开。

但是,她又是个绝对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人——一个人可以不信鬼,却总免不了会怕鬼,人心就是这么矛盾——她不能接受这厕所真的有鬼这种事情。

她呆立了几秒钟,又原地蹲了下去——那衣裾又出现了,形状丝毫未变。

似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那一瞬间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她飞快地从上面走下来,走到对面位置前,探头朝里望——里面空空的,没有人,也没有鬼。而那幅衣裾,自从她走下她的位置后,便再没有出现。她在对面蹲位前寻找许久,地面上除了湿漉漉的水,再没有别的东西。

她的勇气已经差不多消耗尽了,只是她明白,如果今夜不弄清楚这件事,她恐怕以后再也不敢上厕所了。

想了想,她又返回原来的蹲位,蹲下去——果然,衣裾又出现了。

如此往复数次,她已经可以肯定这是光学的奇妙现象——只是,是什么光造成的呢?

她这样想着,四处寻找光源。除了洗手间的灯光之外,厕所里开着一扇窗,那窗很高,几乎接近天花板,银白的月光从那里穿过,她估计了一下角度——月光照射时,恰好投射在衣裾的部位——衣裾就是这样形成的——月光摊铺下来,在台阶上形成弯曲的形状,仿佛衣裾。

是的,一定是这样。

只是月光为何会那样有质感?为何有了月光,厕所里还是如此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这女生还有诸多疑问,但是她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说法,匆匆离开厕所。

走在走廊里,被冷风一吹,她蓦然想起一件事,最后的胆量在刹那间崩溃,她迈开大步狂奔回寝室,整栋楼都能听见她劈啪的脚步声——她想起,厕所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窗口——自从那名女生在窗口上吊自杀之后,窗口便被封死了....

Cooper 发表于 2006-10-9 12:08:43

不错,小米,继续

达芙妮 发表于 2006-10-10 11:47:51

最好别碰我的手链

一  陆正阳第一次见到程素素的手,就魂飞魄散。
  那天素素低了头,几乎半跪的姿势,侍侯他试鞋——名品鞋店的店员,个个谦恭柔顺,训练有素。
  就是那双手,极灵巧极细致地,随意几挽将黑色鞋带盘结起来。先是左脚,接着是右脚。陆正阳从来没见过这样纤美的一双手,芍药花瓣一样娇嫩的粉色,玫瑰花瓣一样细腻的质地,那细长洁净的指甲也是淡淡的粉色,泛着晶莹的光。黑皮鞋衬着,分明是乌金托盘上一对温润的古玉。
  陆正阳的眼睛被牢牢钉在这对古玉上。北方城市最酷寒的冬日,大多姑娘的手都是紫红的,灰青的,纹理粗重,哪承望一个鞋店的小妹竟有这样完美的一双红酥手来?
  偏她左腕上,松松垂了一串手链下来,珠圆玉润,相得益彰。
  “好了,先生,您可以走几步试试看舒不舒服。”正胡思乱想间,程素素站起身,对他微笑。那微笑是职业性的,一个浅浅的弧。阳光正照在她那清秀而精巧的小脸上,看得清脸颊细细的金色绒毛。他呆了一呆。
  鞋子很柔软也很合脚。陆正阳请素素把鞋包好,掏出名片递给她:什么时候有新产品,记得打电话通知我。
  那双纤美的手把名片接了。手链又滑到腕上去,非木非玉,似珍珠却少亮光。陆正阳强压了想要去触摸的冲动,含笑说:小姐这个手链倒别致,配你的手,真漂亮,可以去拍广告。
  程素素眼神似乎一动,又笑了。再看看名片,不自觉地念:陆——正——阳,华泰广告公司设计部经理……陆先生做广告?
  没多久陆正阳果然来找程素素拍广告。手部的特写,钻石在无名指上熠熠生辉。
  深夜,两个人并肩站在百货公司的对面,看程素素的手在橱窗之上展示着万种风情无边诱惑。素素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似问自己也似问身边这个男子:谁会真正把钻戒戴到我的手指上?
  陆正阳许久无语。然后,把自己的手温柔地覆盖在她的手上,十指缓缓交叠,如一场深入骨髓的**。
  知道是没有结果的。他是有了妻的人。他的妻叫苏妍,公司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再过八个月,就从美国培训回来了。
  
  二
  程素素从与同事合租的民房里搬出来,找了处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起初陆正阳只是偶尔来,他知道公司有太多眼睛盯着他,欲杀之而后快。但是偶尔来也值得。清水里养着马蹄莲,鱼缸里里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嬉戏,菱形妆台正映着散乱的大红锦被,而素素在厨房边忙着。她切土豆,切西芹,切青椒,这些蔬果浓厚丰郁的汁水渗进他手上每一厘皮肤里,绝无腐蚀只有滋润。收拾完碗筷她会腻在陆正阳的身边,捏他的肩,他的背,他的腿,从他黑的发里一次又一次划过,直到他亢奋,他喘息,他不能自已。
  女人的身体和女人的身体真是天壤之别。程素素的身体比手更美,丰若有余,柔若无骨,他几乎疑心自己怀中是滩可以随时化去的水。有时候会想起苏妍,端庄的职业装穿在身上,她清瘦,高挑,美丽而傲慢。但床第之上,一切刻板如公事,她硬硬的骨头也总是硌疼他。
  终于渐渐频繁,所有的闲暇都不受控制地交付了这小小的一室一厅。只要她在怀中,金銮殿塌下来也不用去管。这恣肆,是下了毒的艳。
  程素素。她就像她腕上的那串手链。非木,比木清润;非玉,比玉温暖;非珍珠,比珍珠含蓄。哑哑的光在不经意间流转,衬着她的手,天衣无缝。
  程素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不让他去触摸那串手链。赌气一样斜着眼睛看他,声音却爱娇,像嘴里含了一颗水果糖:别碰我的手链!
  偏碰。
  再碰我就翻脸。
  你翻。我还真想看你翻下一张美女画皮,露出张小鬼脸来——省得我这么迷恋你!
  素素掌不住,就笑了,露出洁白牙齿。素素很少露齿笑。她牙齿虽白却不整齐,据她说是得自她父亲的遗传。
  也说起她父母。灯在床头温柔地亮着,她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划过他腰间最敏感的那块肌肤。她会说起她的家,距这个城市五百里外一个小小的县城。
  我父亲曾经是县医院最有名的外科医生。工作出色,相貌英俊。
  唔。他闭着眼睛享受她的抚摸。
  可我妈妈连护士也不是。不过是一个任何人都可以呼来喝去的勤杂工而已。可他们却相爱了,却结婚了,有了我……素素摇晃着他,轻轻地问:正阳,这是爱情的,是不是?
  陆正阳笑,握紧她的手,是。是爱情。
  素素声音渐低:可我十岁那年,医院新分来一个大学生,跟我爸好上了……我妈气得几乎发疯,说你走你走……他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不要我妈妈了,不要那个大学生了,连我也不要了……
  她任眼泪流着,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妈把我带大,工作比以前还要脏,还要重。再苦再难她都没说过什么。我实在该考上大学报答她的,可是……
  陆正阳擦去她的泪,捏她精巧的小鼻子:可你不听话,贪玩,淘气,是不是?结果只做了一个鞋店的小妹。
  素素把头埋进他胸口,半日,应了一声,是。

  三  
  忙完了一单大的业务,陆正阳乘机请了病假:我重感冒,别传染给大家。
  是程素素纠缠着他去的。素素振振有辞:你怕什么,又不是毛脚女婿上门,只算一个朋友。我妈下次要是问起你,我就说看不上你把你踢了就是。
  四壁洁白,纤尘不染。
  陆正阳就是这样见到了程素素的母亲。和一般五十岁的妇人并无两样,略有皱纹,略有白发,略嫌朴素的衣服,通透而略带慈祥的笑容。只是她的手,那无论如何也不似一双长年劳作的妇人的手,细腻,光润,纤巧——连泥土都似乎可以在这双手上扑簌簌地开出花来。
  陆正阳有一刻怔忡。二十六年前,素素那年轻英俊的父亲是在什么情况下陡然与这双手相遇的呢?他叫住她,让她把不慎弄脏了的白大褂送去清洗房,亦或她叫住他,送上他匆匆走过时掉落的病历?
  都不是。趁母亲在厨房做饭,素素似笑非笑地斜他一眼,慢吞吞地说给他:我母亲是勤杂工。你道这样的小医院里勤杂工是多容易做的?处理死人的衣服,沾满鲜血与粪便的污物,倒掉垃圾桶里未成形的婴孩……那时我父亲上班也没多久,给一个腿上生满脓疮的病人做手术,把那些溃烂,腐败的坏肉全剔走,他得强忍着一阵阵难闻的恶臭。手术结束,他几乎吐出五脏六腑,正看到有个很秀气的女孩沉默地提走了那桶剔下来的脓血经过他身边,只是无意地扫了一眼——黑的血,脏的血,恶臭的血,桶沿上她的手却比玉石更洁白,像一朵初初绽开的兰花。
  从此沦陷。万劫不复。
  然后素素苦笑:有什么用。十年后,人,还是走了。头都不回。
  陆正阳的心里猛然堵了一块破棉絮,软而韧,脏而乱,纠结成团,又千丝万缕。程素素轻描淡写的那些腥臭与污秽,似乎是无限遥远的,又似乎,就贴到了他的皮肤上。从何想去呢?完美无缺的一双手,摸过白的骨黄的脓红的血发紫的尸体,未成形和成形了的婴儿,滑腻腻的胎盘,冰凉凉的血衣……
  也是这双手,端了碗碟上来。白的莲藕,黄的韭黄,红的番茄,发紫的茄子,未成形和成形了的红烧狮子头,滑腻腻的蛋汤,冰凉凉的拍黄瓜。陆正阳面色发白,那块破棉絮还是在心头堵着,吐不出,咽不下,软而韧地梗在那里……
  
  母亲问素素:你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程素素随意地拨弄着腕上的手链:因为我爱他。可我清楚,他成不了我的人。
  
  四  
  神思恍惚了好几天,陆正阳刚上班就被找去谈话。不是董事长找部门经理,是岳父骂女婿。摔一叠素素与他在一起的亲密照片在他身上,老*巨滑的男人终于为了心爱的女儿大动肝火。
  “你还敢说是逢场作戏?逢场作戏你会跟那个女人到她家里去?”
  期限是三天,三天里陆正阳必须彻底解决与程素素的问题,然后公司会安排他飞去美国。否则就是离婚,就是失业,就是把辛辛苦苦博得的高薪厚职拱手让出——或者,让出的是整个华泰广告。
  东窗事发就发了吧。也许发的正是时候。虽然有点丢脸但总算和平解决,苏家已经够仁慈。现在不能不离开程素素,无论有多少的舍不得。素素的手,纤指破新橙。洗手做羹汤。手馁红杏蕊。红酥手黄滕酒。但不舍得又如何,一些道理是浅显到连孩子也懂得的。
  而且,到她家里去过那次之后,看到程素素就忍不住要想起她母亲,那块破棉絮就偶梗到了喉间。而且,莫名其妙地,总觉得有冷飕飕的气息从每一个毛孔丝丝缕缕地渗出来。
  或者,到了美国,物换人非,一切都会忘记,甜的记忆,苦的记忆,以及当时,她的纤手香凝。
  寒冬到初夏。不过是一场迷离的烟花,最后必将归为空寂。
  
  起初就看到了这样的结局。过程是两个人的心甘情愿。
  甚至连抱歉都不必说。
  再踏出这道门,他就不再是她的夫,她的郎,她的情人,她的男人。他将成为地球另一侧,与她再无相干的一具肉体。
  程素素定定地看了他良久,如水般偎过去:
  再给我一夜,我只要一夜……
  十五年前,便也有个女人这样贴紧了心爱的男子,哀肯着,喘息着,呻吟着,却依旧是不容回绝的语气:
  再给我一夜,我只要一夜……
  
  这样的时刻。做兽比做人快乐。
  如导演一场精彩好剧,看着他魂飞魄散,看着他醉生梦死,看着他上穷碧落下黄泉。谁说女人就是弱者,这场战役,服输的永远都是男人。
  累吗?
  累。
  不。你不许说累,再说累我就把你绑起来,虐待你……你喜欢我虐待你吗……素素软如三春绿柳,似玩笑,又似爱娇,重复许多次玩过的游戏——长长的玻璃丝袜扯紧,左手,右手,左脚,右脚,将身下精疲力竭的男人拼成了一枚僵硬的汉字。
  她的手,在这枚汉字的横竖撇捺上反反复复地游走,一厘一厘,一寸一寸,喘息如丝,媚眼如丝,绣花般细,春泥般软。然后,拇指与食指缓缓分开,停留在撇与捺交汇的那一点上。这个男人的颈项。
  他的眼里闪动的是什么呢?憎恨,后悔,厌倦,绝望,还是恐惧?
  程素素笑了,把手举到陆正阳的眼前:美吗?
  美……素素,快把我放开。
  你急什么,我都不急……程素素再把手放到他唇前:正阳,这么美的手,你想不想永远吻着,一直一直吻着……
  尘世轮回。旧日重现。

  五  
  程素素明白的。父亲不是走了,是死了。
  他曾经很奇怪,一个娇花弱柳的年轻女子,怎么能做得了这样脏这样重的工作。她只淡淡地说,本来是可以做护士的,偏她“不知好歹”,朝色鬼院长的胯下踢了不重但也不轻的一脚——慢慢也就习惯了。什么工作不是人做的?你不做,其他人也要做。
  他迷恋她烈性与冷静的奇妙综合。是的。她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调教成一个刀法娴熟稳健的优秀医生。
  新婚燕尔,两个人说最血腥也最热烈的情话——
  你的手,怎么会这么美?让我咬破看看是不是真的肉,真的骨头,真的血管……
  她故意把手背伸到他唇边:你咬啊,你咬啊。敢咬我就把你牙齿全拔掉。
  拔掉也好。三十二颗牙齿正好够串成一条手链,挂在你手腕上,就是我一直在吻着你的手了。
  她轻轻咬了下唇,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哪天你要变心了,我就用你牙齿做手链,叫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他也瞅着她:你若变心了,我就把你两只手全砍下来揣怀里,也叫你永远不能离开我……
  终究,是他变心了。
  窥了她的秘密,他便变心了。
  那些滑腻腻的胎盘,那些未成形和成形了的小婴孩,她不动声色地收起来,清洗,剁碎,捣成酱汁,涂在手上——生命最初的血肉,比土豆汁西芹汁番茄汁黄瓜汁……不知道要滋养多少倍。
  就连素素还只握铅笔的小手,也时不时被哄骗着涂上一层所谓的“养护泥”。
  她的工作,他接受也习惯了,那是工作。来苏水一泡,依旧是他最爱的纤纤玉手。可是,他无法容忍,几乎疯狂:那纤纤玉手上,依附了多少油汪汪红亮亮的小手小脚?
  连最心爱的小女儿,天真的眼神里似乎都带了他看不清的残忍。
  从此厌恶,如见鬼魅。
  也吵过几次的,她说:
  怎么了?怎么了?横竖扔了也是扔了,烧了也是烧了。废物利用,有什么不好?
  又说:卖炭的一手黑,教书的一手白,你指望我的手有多干净吗?
  他开始沉默。
  那新分下来的女大学生,就爱上了这个男人长久的沉默。
  然后一次次说分手,说离婚,连程素素都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再也承担不了几乎崩溃,母亲仍不管,冷笑着,他是我的男人……
  不甘成全,索性毁灭。
  那夜。呻吟声,喘息声,床板咯吱咯吱的响声都从单薄的门帘那侧传来。父亲信了她的话——再给我一夜,放了你。
  就是那夜,程素素看到了她十五年来无时无刻能够忘记的那一幕……
  
  拍拍陆正阳的脸,素素微笑着说:
  我没能考上大学,你说,是因为淘气。呵,其实不是,是因为自闭。
  你见过从十岁起就不肯开口讲话,再难过再害怕都只憋在心里的孩子吗?
  高中毕业才离开家,离开十年如一日不停折磨着的梦魇。
  才愿意笑,无论笑容下面,心多荒芜。
  当这样一个孩子长大了,死心塌地地爱上一个男人,会是一种怎样的爱情?
   
  六
  一切都是十五年前那个深夜的翻版。
  赤裸的男人,手脚被丝袜牢牢缚在床腿无法挣扎。坐在男人身上的同样赤裸的女人。完美无缺的手准确地扼住男人的咽喉。
  你是我的。
  五个月和十年,对于女人来说没有什么不同。你休想丢下我,和我们的孩子。
  你的牙齿真白,真整齐,我可以磨出一串更美的手链。你说过的,配我的手,天衣无缝,相得益彰,就像你的唇齿一直一直在吻着我……
  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我把手链交给他或者她的时候,要不要告诉他这手链是什么做的?
  还是不要了吧。
  程素素眯起眼睛,微微地笑了起来。

Cooper 发表于 2006-10-10 12:21:47

不恐怖,再接再厉

raymond12837 发表于 2006-10-10 13:31:52

我没看明白

达芙妮 发表于 2006-10-11 11:56:31

Originally posted by raymond12837 at 2006-10-10 13:31:
我没看明白

这位男同志.没看明白就再看一遍..只到看明白为止~这才是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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