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路上,阳光明媚的,车是奥迪,不过旧了点,是奥迪100。 没有言语,有的只是车载CD里的军歌嘹亮。 奥迪沿海边一路奔驰着,没开空调, 只是阳光就让小惠感觉暖暖的,她坦然地欣赏这一路上的风景,从来没有这样坦然过。 奥迪开进了海边的一个小区,这是一个高级别墅小区,小惠看着看着只感觉似曾相识。 在小区最尽头的一栋别墅前,奥迪停了下来。 “到了”,蓝天打开车门下了车,小惠也下了车。 寒寒的北风冷飕飕的,尤其在海边,风简直无处不在, 就像无名的冤魂不知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吹的小惠的头发四下飘逸。 这风是如此凌厉,这气息是如此熟悉,小惠有预感似的转过身, 她赫然发现这片海就是她自杀的那片海,这别墅就在海岸一侧的高处,能够俯视到长长的海岸线。 “我每天都有晨练的习惯,从退休就一直保持着。” 他指着下方的电子门和石头阶梯, “你看到了,这里的每栋别墅都是独门独院, 最外面是这层高高的铁栅栏和大门,大门那里的岗亭有保安日夜看守着。 从这里可以直接下到海边,只需要跟保安打一声招呼, 我已经把你的资料传给了保安公司,现在你的出入是自由的, 这是一套钥匙,你拿着,以后你就是海景湾小区一号楼老蓝家的女儿。” 小惠接过一串沉甸甸的钥匙,她握着铁栅栏的一根铁柱望着那片既熟悉又陌生的海滩, 这边的风景她以前在海滩上欣赏过, 却从来没有憧憬过,更没有想到命运会如此安排。 “进去吧,外面太冷。” 小惠随蓝天走进了别墅的院门,她抬头望着,这是一栋欧式的三层小楼, 诺大的院子里干干净净的。 蓝天一边开着房门,一边说道,“春天的时候,我会在院子里种上一些花花草草, 待到冬天它们都死掉的时候我就会平整好待到来年。” 房门被打开,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一对巨大的乳白色石膏雕塑映入了眼帘,它们分列在门的两边, 左边一个是宙斯,右边一个是雅典娜。 “这塑像真漂亮。” “噢,这是我儿子的杰作,这栋房子是他设计的。 他是个搞艺术的,绘画和雕塑,现在跟他妈妈一起在美国定居。” 整个一楼就像是一个娱乐大厅,这个两百平米的大厅里有着数不过来的娱乐设施, 超大屏幕电视,镭射灯,吧台,酒柜,舞池,茶座,单间,斯诺克,麻将桌,各种牌桌, 甚至还有轮盘和老虎机,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 蓝天领着小惠从圆柱型的环绕楼梯直接上了三楼, “我在二楼住,三楼以前是我儿子住的地方,这里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样子。 我刚刚找人打扫过,现在它是你的了,需要添置什么就跟我说,我打电话叫人送。” 小惠点了点头,“我住哪个房间?” 任何一个,二楼和三楼是独立的,都是四室三厅两卫一厨,你先休息几天,熟悉一下, 等过几天身体好了,觉得闷了,我拖关系给你找份工作。” “干爸,你真好”,小惠抱着蓝天锃亮的额头使劲亲了一下,亲出很大的响声。 这个如天堂般繁华的地方,竟然是给她住的,小惠受宠若惊, 这感觉前所未有过,“上帝”住的地方可真不是盖的, 是他那天才的艺术家儿子精心设计的,看来他的才能不仅局限于雕塑和绘画。 蓝天将她从海底带到了别墅,从地狱带到了天堂,这巨大的反差令她手足无措。 整整一个上午,小惠都着迷在这个如天堂般的,顶级的艺术宫殿里, 客厅、卧室、阳台、厨房、卫生间, 震撼无处不在,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奥迪将他们载到了离家不远的一家意大利匹萨店,这是一家新开的规模很大的匹萨店。 此时正是用餐高峰,匹萨店里座无虚席,小惠跟着蓝天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的座位不多,通过圆窗,每个座位都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 他们在唯一一个空闲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侍从很快就跟了上来,“您好,蓝总,可以上餐么?” 蓝天点了点头。 不一会,两名年轻的女服务生端上来两盘烹制考究的匹萨,以及饮料和餐具。 小惠看了一眼蓝天,他微笑着示意她“行动”起来, 小惠肚子正饿,顾不了那么多,动起手来。 这显然是她第一次吃匹萨,手叉并用,蓝天则吃的如绅士般温文尔雅。 三下五除二,小惠吃光了盘中餐,用了不到十分钟, 这是她这些年的工作和生活历练出来的, 吃的慢,就吃不饱,被老板骂或者被“婆婆”打。 蓝天一边抽着烟,一边笑嘻嘻的看着小惠的狼吞虎咽,他只吃了半个匹萨。 “好吃么?”,蓝天问道。 “恩,真好吃。” “我以前不爱吃这个,最近懒的做饭,就爱吃点现成的。” “做饭,我会做饭呀,下午买些菜,尝尝干女儿的手艺好不好。” “好啊,休息一会,下午你先去买几件像样的衣服,最后再买菜做饭怎么样?” “好啊,好啊!”,她欣喜万分,显然出声过大,引发了很高的回头率, 他则察言观色起来,如生父般慈祥。 蓝天给了小惠一张信用卡,里面有十几万块钱。 下午奥迪100载着小惠往返于各家名牌时装店。 她试穿、选购着各种各样漂亮的衣服,她心花怒放,如入梦境; 而他则多呆在车里,抽着香烟,听着车载CD里的革命小调。 最后,他们推着满满的购物车走出一家大型购物超市,里面有她的日常用品, 也有晚上的下酒菜。 回家的路上,小惠一直缠在蓝天的脖子上,亲吻他的额头,他不仅是她的干爸, 还是她的上帝,对于上帝的恩赐,她感激涕零,无言以报,唯有亲吻。 车载CD里的革命小调似乎也更加充满了激情,无论男声女声,都锵锵有声。 蓝天则大呼小叫着,既担心着两人的安全,又享受着爱的回馈。 虽然都是四室三厅两卫一厨,但是艺术的世界里缤纷多彩, 二楼和三楼的风格迥异,一个端庄沉稳,一个青春时尚。 晚上,在二楼的厨房里,小惠做着她最拿手的菜肴。 做饭对她来说那真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她什么菜没做过? 家常菜天天烧,怎么花最少的钱调剂出最佳的菜肴, 是她以前每天都做的事情,而现在她还去掉了钱的限制,那更是得心应手、随心所欲了。 不到半个钟头,一桌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就上桌了,直把蓝天看的目瞪口呆。 山南海北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蹦的,无所不有, 样样色泽夺目,令他馋涎欲滴。 “你以前是大厨?”,他忍不住诙谐道。 “哈哈哈……”,餐厅里传来两人开心的笑。 既是在家里,就不讲什么体面,两人吃的狼吞虎咽。 蓝天的厨房久未开火了,甚至有时他都懒到泡方便面, 而这顿饭是小惠这些年做过的最开心、最丰盛的一顿晚餐, 下午试衣、买衣的快乐心情显然一直在延续。 两人吃了一顿快乐大餐,这美味从嘴里进到胃里,从胃里进到心里。 晚餐过后,小惠换上了刚买的橘红色礼服裙,蓝天带着她来到了一楼大厅。 小惠坐在了吧椅上,蓝天则站在了吧台里,他穿了一身吊带牛仔装,活像一个酒吧老板。 蓝天打开了吧台上方的镭射灯和CD播放机,迷人的光线, 欢快的轻音乐使得沉寂的大厅顿时活跃起来。 “这位女士,喝点什么?” “喔,这位先生,一杯啤酒,谢谢。” 两人眼神一对,惬意的笑着。 “干杯。” “干杯。” “祝干爸健康长寿”,说罢小惠一仰头杯酒下肚。 “干爸很荣幸在迟暮之年有了你这么一个美丽善良的干女儿”,说罢他也一口喝完。 “干爸,幸运的是我,我本来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我选择了死去, 我以为我下了地狱,结果是你救了我,将我从地狱带到了天堂, 还认我做干女儿,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过。” “嗨,怎么说的这么伤感,要知道干爸在你这个年纪吃过的苦头远比你多。 人生就像一场游戏,有输就有赢,有赢就有输。 输掉一次就放弃整场游戏的玩家,不是一个好玩家。” “那输了怎么办?” “赢了就笑,输了就哭,这还不简单?” “哈哈,我懂了。” “会跳舞么?” “不会。” “没关系,自由发挥,干爸我也是半路出家。” 伴随着音乐的节拍,他们翩翩起舞, 时而华丽的交谊舞,时而火爆的拉丁舞,时而激情的牛仔舞,。 几曲下来,小惠竟然跳的非常自然洒脱,蓝天对她报以了掌声,夸赞她很有天赋。 舞间休息,小惠想起来了露露,刚来青岛的那会儿, 每天她最盼望的事情就是下班之后跟着她穿梭于各种娱乐场所。 她最喜欢坐在角落看着灯红酒绿下舞动的人群,却从来没有尝试过, 虽然不断有人邀请她,但是她总是拒绝,她想跳,却没有跳,因为她找不到感觉。 不久,她就与小军同居了,和露露的交往也逐渐减少, 再后来,露露嫁人了,她说再不嫁人就老的没人要了, 结果,她嫁给了一个奔四的上海男人。 临别那天他俩都哭了,露露说她会想她,也要她想着她。 她想着她,也不知她现在过的是好是坏。 “累了么?” “喔,没有,我想起了我的好友露露,她嫁到外地去了,想起她来就有点伤感。” “老朋友需要想念,新朋友也需要交往。 明天就是礼拜五,每到周末,我的朋友们就会来这里聚会, 总有不少跃跃欲试的年轻人,兴许里面就有你的白马王子, 可不要错过,爱情是上帝最美妙的恩赐。” 蓝天使了个眼神,小惠笑了,她端详着蓝天, 从她重回人间那一刻,她的心中就不再有别人,只有一个, 他就是上帝,她非他所生,她却为他而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