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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逍遥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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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16 21:39: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逍遥路上
(又名:三个傻子和一个可怜虫)
作者:酉心
 
一、
“逍遥路车站到了,下车乘客请做好准备。”
公交车卸下一个年轻小伙之后呼啸而去。
此时,整个车站只有他一个人,他整了一下衣领,径直走去。
他叫戴来,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小来,
人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生不带(戴)来说的就是他。
就在半个钟头前,他又失业了,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诅咒着狠心的老板。
 
此时是下午两点钟,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走过这条小路就到他住的戴家村了。
戴家村是一个典型的城中村,与繁华的市区仅仅一路之隔,
这条笔直的小路是住在这里的人进出的必经之路,
路的两边种了两排枫树,郁郁葱葱的,
走在其中给人逍遥自在的感觉,
这来来回回的,日久生情,人们都叫它逍遥路。
此时又是枫叶红了的时候,小来搞不懂这景色究竟是美还是愁。
走了没几步,小来远远的就望见三聚头站在路中间,小来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心想怎么一有倒霉事就碰上他们三个齐聚首,难道这里面有必然的联系?
 
他们三个分别叫张权、冠成、李贝,
戴来也是在戴家村住了几年后才逐渐了解到他们的名字和事迹。
他们三个是傻子,而且都是戴家村的当地人。
那个衣着板正,手里总拿着份报纸读来读去的叫张权,听说他还是个党员;
那个一年到头总穿着一件破破烂烂大棉袄的叫冠成,
他不爱说话,至少小来从没听他说过话,他似乎唯一的爱好就是爱捡东西,
捡了还不白捡,能吃的就吃了,能喝的就喝了,能抽的就抽了,都不能的才仍了;
那个见人就道你好,还爱问人要东西的人叫李贝,
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走路的时候走七步退三步,“李贝量步”是当地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今天小来刚失业,心情很是不爽,尤其见到三聚头,他就想低着头赶紧走过这条逍遥路。
就当他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李贝开口了,“你好,你好。”
一边说,一边还鞠躬。
“我不好啊,我都失业了,还好呢。”
“你好,你好”,他似乎听不懂。
小来心里叹了口气,真是人要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我跟傻子诉什么苦。
他刚要继续走,李贝又说话了,“你好,给只烟,你好,给只烟。”
“就知道,他要来这句”,小来心想,他一伸手掏出来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了他。
只见李贝接过烟顺手别在了耳朵上,“你好,给只烟,你好,给只烟。”
小来一怔,好家伙,他竟然在逗我玩呢,真是可怜他的心和想揍他的心都有了。
但是终究怜悯之心占据主导,小来又抽出了一根,为了防止他又别在另一只耳朵上,
他自己点上,抽上两口,递给了他。
“谢谢,谢谢”,他还是那么彬彬有礼,
如果他是个正常人一定适合当个大堂经理,小来心里调侃道。
 
小来今年二十三岁,
虽然他也姓戴,但是此戴非彼戴,他是外来人,因此在戴家村他只能租房住屋。
他住的房间只有五、六个平米,房间里就两样家具,一张床和一个只剩一扇门的小柜。
小来的房东将自己的房子翻盖了个二层小楼,隔出十几个小房间出租。
小来的房间是二楼尽头的那间,房间除了一扇房门,还有一扇向东的窗户,
它也许就是小来始终不肯离去的原因。
站在床上打开窗户,从窗口探出头去,一边享受着阳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一边望着下面南来北往的行人,是他最大的享受,
掐指算来他住在这里也有三个年头了。
小来的老家是平度,家里有还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双胞胎弟弟,
因此,九年义务教育一结束,他就外出打工了,每年给家里寄钱补贴家用。
刚开始几年他在省城济南的各个小工厂里辗转打工,
后来,小来听一个认识几年的小伙伴说,
他的一个老乡去青岛发了财还娶上了个漂亮媳妇。
年少轻狂的他经不住诱惑,就这样他踏上了青岛的土地,至今也没有离开过。
在青岛这一混就是三年,从十六岁“出道”,
到现在二十三岁,小来还没有交往过一个女朋友,
虽然他长得还有几份帅气,但是那丝毫没有带给他好运。
发财和漂亮媳妇更是天方夜谭,
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打工、挣钱,然后每年的年底往家里寄去或多或少的钱。
即便是这样,他“财色兼收”的目标也丝毫没有动摇,
这是他支持下去的信念,他向往美好的生活。
 
一进大门,小来就遇到了房东的儿子正要往外走。
他和小来差不多的年纪,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小来便在心里称呼他东子。
跟以往一样,他们并没有语言的交流,没有目光的对视,有的只是互相微笑的目光。
小来也曾经试图改变这种情况,但是无奈他总是对他视如不见,
搭不上讪,久而久之小来也就习惯了,他们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包租婆和包租公每天的生活很规律,
包租婆每天就是定点买菜做饭,空闲的时候她几乎都在打牌;
包租公则是每天定点喝酒,空闲的时候他喜欢站在街头看倔老头们下象棋,
然后与其他观棋者一起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既消磨时间,又图个乐子,一直到天黑他才回家睡觉。
 
院子里的租客们旧去新来,一批又一批,似乎搬家成了院子里最常见到的事。
躺在床上,小来想起了刚搬走不久的可儿,不知道她现在搬去了哪里,过的怎么样了。
他总是在这个时候想起她,长这么大,她是他喜欢的第二个女孩。
第一个是她的小学同桌,但那实在是懵懂时期,况且她现在已为人妻,已为人母。
他有情,却不知她是否有意,也不知他们俩还能不能再见面,
更不知道他们俩有没有姻缘,但是无论如何他就是想她。
 


[ 本帖最后由 酉心 于 2007-12-16 21:4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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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6 21:39:50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小来和可儿一先一后,同一天搬来的,她就住在他的隔壁。
刚开始的几个月他们并没有打交道,因为总也碰不着面,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走近了她。
那是2000年的第一场雨,由于下的太仓促,很多人都没有带雨具,
就这样下了公共汽车后,小来和很多人挤在车站避雨。
站了约半个钟头,雨看起来也没个停的意思,
车站里的很多人开始陆续打电话求援,一会的功夫车站里避雨的人就所剩无几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车站里只剩下了四个人,
其中有一对是小情侣,坐在一个长凳上,有说有笑的;
另一个长凳则只坐着一个女孩,因为她背向而坐,所以看不到她的模样。
小来这一站足足有四十分钟,他也顾不得体面,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
当他还在体会坐着是多么的舒服的时候,那个女孩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看的小来至今还记忆犹新,
一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外加一点楚楚动人。
之后两个人都笑了,因为他们毕竟认识,他还帮她搬过家。
他们俩只是那么默默的坐着,时而相互注视,时而看看别处,
车站里只有那对小情侣的打情骂俏声。
又过了十几分钟,小情侣也忍不住了,顶着小雨嘻嘻哈哈而去。
虽是小雨,但是小来和可儿眼瞅着那对小情侣没跑出多远就湿透了衣服。
当小情侣离开视线之后,他们俩相视而笑。
“你为什么不跑?”,可儿忍不住先问他。
“我没衣服换,脏衣服还没洗”,他挠挠头。
“哈哈”,她笑的更开心了。
“那你为什么不跑?”,小来也忍不住问她。
“我带着书呢,刚借来的,淋湿了是要赔的”,说着她从布袋里拿出来几本书。
小来看过去,能看到的那本书的封面上尽是红男绿女,他想这应该是言情小说吧。
她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赶紧将书又放回了布袋。
“你老家哪里的呢?”,小来问道。
“莱西,你呢?”
“我的老家是平度,你在哪工作呢?”
“我在糕点屋,你呢?”
“我在修车行。”
“哦?修汽车很厉害的嘛。”
“嗨,我是打小工的,技术活一窍不通,没什么可厉害的”,
小来声情并茂显得不屑一顾。
“那你不会跟着学技术啊。”
小来挠了挠头,“学是学了点,可是重要的人家也不教,
可能是他们学来的也不容易吧,不舍得教。”
“怕是被你学会了抢了人家的饭碗吧?”
“恩,也是,工资快是我的两倍了,谁不眼红呢。”
“你干了几年了?”
“修车刚开始干呢,才几个月,以前在一直在小工厂里干。
你呢?以前做过什么活?”
“我以前做过保姆,现在我在自学考试,所以不能做保姆了。”
“哦,还要考试啊,真是爱学习。”
“你呢,也是念完高中么?”
“没,初中毕业就没上了,呵呵,我不爱上”,他显然的言不由衷。
“不念书怎么行,没有文凭工作可不好找的。”
“是啊,凑合找呗,只要想干总有合适的工作。”
“有是有啊,那可就要干的很累,赚的很少了。”
“是啊,赚的少点,慢慢会好起来的。”
“恩”,她虽然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但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安慰性的应了一声。
雨就这样淅淅沥沥的一直下,似乎没有小下去的迹象,
没有风,除了汽车呼啸而过,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而天色真的渐渐暗了下去。
“不行,再这样等下去,怕是雨也停不下来”,可儿道。
“是啊,这样吧,我跑回去拿伞,你等着我。”
“呐,你不怕衣服淋湿了?”,可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呵呵,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衣服洗洗就是了,反正明天也不上班。”
“明天是周二你不上班啊?”
“是啊,我就周二不上班,呵呵。”
“真巧,我也是周二休息。”
“哦?那是有点巧了,不过……”,小来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挠了挠头。
“不过什么?”
“不过,我那里就一把伞,跑回去也找不到第二把伞。”
“呵呵,我以为什么呢,我那里有一把,这是我的钥匙,
伞就挂在门后,可不要乱翻东西噢。”
说罢,她递过来房间钥匙,“知道了”,小来接过钥匙就跑进了雨中。
此时,逍遥路上空无一人,小来踏着泥泞的小路,一路奔驰而去。
很快他就跑回了住所-戴家村71号,只是几百米的路程,他已是上下尽湿。
他首先打开自己的房门,拿出了雨伞,关上门后,
他又打开了隔壁可儿的房门。
这是一个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小屋,与小来房间的脏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物品也不算多,但是摆放的井然有序,
而且房间里还散发着女孩的芬芳,直叫小来脑门发热。
来不及多看,小来从门后拿起雨伞,然后关上房门就往回赶。
一溜小跑,小来赶到了车站,“怎么样,挺快的吧?”
“恩,你只用了十分钟,真够快的。”
“呵呵,我办事向来不含糊,咱们走吧。”
“恩。”
逍遥路上,小雨中,夜色下,两个人缓缓的走着。
没有拉手,没有交流,有的只是心跳声和耳旁淅淅沥沥的雨声。
门口,两人用微笑道别之后,就各自回屋了。
长这么大,这是小来的第一个失眠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也不知道折腾到几点才睡去。
第二天,他在一楼的公共水龙头洗衣服的时候,她微笑着走了过来,
有说有笑的和他一起洗,那是小来最难忘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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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6 21:40:12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第二天,小来起的很晚,可能是身心俱疲的原因,
也可能是昨晚的梦做的太长,他已经久未做梦了。
他穿好衣服,在街上的小吃店要了碗拉面,吃完他就要再次上路,
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他要面对新的一天,
他要去碰运气,而不能等运气碰他,因为他不能没有工作。
 
今天逍遥路上的三聚头没有同时出现,只来了一位,他就是张权。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今天拿的不是报纸,而是一份杂志,
这令小来很好奇,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忍不住走近看看究竟是份什么杂志。
走近一看,竟然是花花公子杂志,他忍不住捂着嘴笑,
看来他真的傻,凡是能拿来看的他就看,不过今天的花花公子杂志不知道他是哪里弄来的。
正在此时,小来的身后迅速围过来四、五个彪形大汉,围住了他们。
小来惊讶的看着他们,心里揣测着他们要做什么。
这时,为首的中年男子开口了,“张权,今天党员选举,跟我们走。”
中年男子五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体态略胖,秃顶,额头锃亮。
只见张权抬头望了望他,没有说话,又顾自看着花花公子杂志。
中年男子见状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个大个子将张权扶起来架走了。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小来这才回过神来,他叹了气,幸好是选举而不是打劫。
 
虽然没有碰到三聚头,但是这也丝毫没给小来戴来好运。
傍晚,小来拖着疲倦的身躯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此时的逍遥路已被头尾各两盏大路灯照亮着,行走其中如同走在星光大道上,
但是星光大道上的小来却丝毫没有看风景的心情,他想的只是好好的睡上一觉,
然后明天找到一份既轻松,又赚钱的工作。
 
过了逍遥路,不一会他就走到了71号所在的胡同,
小来爱叫它71号胡同,因为这是一条独一无二的胡同。
此时的胡同已经被一盏盏各式各样的红色小灯装饰起来,
远远望去犹如元宵节家家户户挂红灯笼般热闹。
这是71号胡同的特色,红灯是一个信号,
它代表了这里面有钱色交易,这里是名副其实的红灯区。
 
虽然疲倦,但是他必须要做一件他不喜欢做的事情,那就是洗衣服。
因为他又到了无衣可换的地步,他拿起脏衣服和洗衣用具向一楼走去。
昏暗的灯光下,小来独享着一楼的水龙头。
洗着洗着,就见包租婆和包租公一起回来了,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老家伙,下次再跑那么远,看我还叫你吃饭。”
“今天这头没棋局,就跑那头去了。”
“你往后不用吃饭了,看棋就看饱了。”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房东的房门是冲着大门的,距离水龙头不远。
他们发现了正在洗衣服的小来,
“小鬼,少使点水啊,虽然是自来水,可不是白来的,水费月月涨你不知道啊。
每月收那几块钱水费都不够你们洗脚的。”
“好的好的,马上洗完了。”
包租婆是得罪不得的,小来知道她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因为这三年他的房租始终没有涨过,现在这个价钱在这里已经租不到像样的房子了。
包租婆正在开房门,房门有两道,外面的是带密码的防盗门,里面是厚实的木门。
此时包租公说话了,“你知道么,今天村党委改选,老书记落选了。”
“是么,那可是大新闻了,谁当选了?”,她停下了开锁,略为惊讶的看着他。
“你永远猜不到是谁”,包租公故作神秘。
“猜不到,就告诉我呗。”
“是给老书记开车的那个小司机,想不到吧?”
“他啊,那小子平常默不出声的,我看他就像个有出息的料,
他给他开了不少年的车了”,她又继续开锁。
“八年,老书记再干一届正好退休,
他怎么都没想到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给他开了八年车的毛头小子掀翻了他。
听说老书记是一票落选,都在传那关键一票是张权投的。”
“张权?傻子也能投票?他不是老书记的女婿么?”
“那谁知道呢,都这么说……”
这时内门也打开了,两人走了进去,声音立刻消失了。
小来笑了,心想傻子的票也不是乱投的。
 
小来把洗好的衣服凉在了二楼的长绳上,就回屋休息了。
他翻开一本基督教小说,看了起来。
可儿走后,留给了他很多书,这就是其中的一本。
其实所有的书他都看过不止一边了,但是他却忍不住一看再看。
看着看着,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中,他和可儿一起玩耍,在一个广茂的平原上,阳光普照,到处都是鲜花,
到处都是他们俩的欢笑和足迹。
忽然镜头一转,他们俩落到了一个封闭的场馆,场馆没有门,
到处都是高高的窗户,此时场馆的屋顶已经着火,冒出了浓浓的黑烟。
他们两个想呼喊却被浓烟呛的发不出声音,他们想逃,
却没有出口,他们两个抱在一起感到越来越窒息,只感觉整个场馆开始旋转起来。
恶梦到此为止,小来啊的一声坐了起来,梦醒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
但是,他的耳朵却仍然感觉十分嘈杂,他稳定了一下情绪,
仔细听了听原来不是梦的残留而是真的嘈杂,
有凄惨的喊叫,也有奔跑、追逐的声音,而声音是他窗外的胡同里发出来的。
 
他赶紧打开窗户,探出头去,也不知道现在几时几刻,
借助远处微弱的路灯和四处的小红灯,只看见胡同里有两个人分别被三四个人围攻。
一个就在他的窗下,行凶者下手之狠令人发指,被打者抱着头发出杀猪般的撕喊;
另一个则被打倒在十几米外,被打者发出同样凄惨的撕喊。
两人的撕喊一高一低,一近一远,形成了共鸣音,令人闻风丧胆。
小来仔细看着窗下的挨打之人和行凶之人,行凶之人身着清一色的黑色便衣,
挨打之人则是两个外地男子,他立刻明白了他们是何人。
行凶者是某家的小哥,被打者则是嫖客。
 
所谓小哥就是帮小姐看场的打手,
遇到拒绝付钱、少付钱、偷钱或者挑事的人,他们就出场摆平。
这三年里,小来已经看过几次这种场面,有点习以为常了,
他甚至看过两帮小哥械斗的场面,
几十个人身着两色服装,舞棒、弄棍、使刀的场面甚是壮观,比起电影院里来的真实刺激。
那一次是两家互相抢生意引起摩擦,
结果当然是几十个小哥连同妈咪、小姐一起被“请”走,听说交了很多罚款,
但是几天过后,红灯依然。
 
他们一直在打,一直打到两个被打者奄奄一息才罢手,末了还啐上一口,
“没钱还玩女人?玩完了就跑,跑的了么?长长记性,出来玩是要带钱的。”
惨剧到此收场,行凶者迅速撤离,没有人出手相救,
有的只是大小不同,高度不同的窗户上看热闹的人,包括小来。
 
第一次见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曾经拨打过110,
结果他被带进警局又是录口供又是签名按手印,
末了还被告知随时听候传唤,搞得他惶恐不安了好几天,
就像是他做了亏心事而被逮进局子一般,那是一个他永远都不想再去的地方。
 
小来窗下的被打者被打的很重,吐了一大滩血,看来是内脏破裂,
在地上直打哆嗦,两个人都已经无法站立。
在地上躺了好大一会,远处的被打者勉强站起身来,
一瘸一拐走过来,倾尽全力将小来窗下的被打者扶起,
两人就这样一瘸一拐的相互搀扶而去,留下的只有一大滩血。
不一会110的警笛声响彻云霄,红灯就在那一瞬间熄灭,红灯区在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由于警车开不进胡同,所以只是过来了四五个全副武装的警察。
看来还是有好心人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寻访了几户人家后就离开了,
因为不是事主报的警,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场惨剧过后,红灯区再次闪亮起来。
此时的小来已无心睡觉,他的心绪难以平静,很多问题浮现在他眼前。
首先,他在想那两个人,究竟是不是自作自受呢?
对于这个问题,他的结论很明显,偷东西的小偷都要被打被谴责,何况是偷色。
其次,他在想那两个人应不应该救?
他想救还是应该的,至少他在心里救过,至于没有行动,
那是因为在71号胡同他是一个连自己都无法保护自己的小人物,
何况他是家里的经济支柱,更何况那两个人根本不值得他救。
就连打120急救电话,他都没有做,因为小哥说过那两个人似乎是因为忘了带钱……
他想就因为这个,他信不了基督,因为上帝不会要一个自私、懦弱的人。
最后,他在想包租婆的确是个好人,
因为在这灯红酒绿的71号胡同现在唯独71号没有亮红灯。
就在前几个月曾经有过一个干这事的女人租过二楼的一间,
那一间恰恰就是他的隔壁,也是可儿的对门。
那个女人看上去很老,虽然浓妆艳抹,但是仍然看得出是个乡下女人。
于是,71号也挂上了两盏小红灯。
一到晚上,小来就要被这两盏令他恶心的小红灯包围,
一盏在他门外,一盏在他窗外。
虽然关着门,拉着窗帘,但是一到晚上那两盏鬼灯就一直萦绕在他心中,
挥之不去,赶之不走。
再加上那个老女人极其恶心的,极具穿透力的叫床声,令他作呕。
更有一次,有个酒鬼半夜敲他的门,
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打开门要去跟他拼命,
结果打开门之后发现那个酒鬼已经睡在了他的门外。
那段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精神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包租婆也是碍于收了她一个月的房租,才没有立即赶走她。
果然,一个月后她就被清理门户了,
而且包租婆规定天一黑大门必须关上,这令房客们拍手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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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6 21:40:3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几天后,小来终于又找到了一份工作,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地点就在71号胡同不远的杂货铺,这是他第一份足不出村的工作。
看来他的基督教小说没有白看,上帝终于眷顾了他一回。
杂货铺原来的帮手回老家结婚了,所以老板在店门口贴出告示招聘杂工,
这刚一贴出了就被小来撞着了,真是无巧不成书。
杂货铺所在的街是本地人打牌、下棋的聚处,
而且由于杂货铺老板本身就是个象棋迷,
所以杂货铺门口成天摆设着几桌棋局和牌局,
参与和围观的人数众多,场面热闹非凡,
老板也经常上手,就连包租公都是这里的常客。
不过包租公是一往的只看只说不参与,大概他是既想娱乐又怕输棋的缘故吧,
小来心想,看来包租公也不是君子,因为书上说观棋不语真君子。
杂货铺的工作十分轻松,无非是装卸物品,顶多有个大件物品帮买家送回家,
而买家绝大多数住在戴家村,加上待遇不错,老板又待人和蔼,
因此小来对这份工作的热情空前高涨。
每天除了工作小来还能耳闻目染不少当地的趣闻,这也令他前所未有的快乐。
 
刚去的第二天,就赶上个周末,杂货铺一大早就门庭若市,场面甚是火爆。
虽然人多,但多不是买东西的,而是找乐子的倔老头居多。
老板周末是不上手的,因为他要搭理生意,以免人多手杂丢了东西。
当然他对他们还是报欢迎态度,因为他们给小店带来了巨大的人气。
 
人群里有几个嗓门大的,好家伙一嗓子几百米外都落地有声,
站在旁边的小来更是听得清清楚楚了。
“……”
甲:“你们知道么,新官上任三把火,那‘小司机’一上台就清理门户了。”
乙:“清理什么了?”
甲:“老书记手下的呀,原来那些有油水的活都换人了。”
丙:“那还不是应该的,谁不用自己人谁傻子。”
甲:“我看老书记是青史留名了,咱们村的地都是他卖的,
你想想咱们村原来多大,他把四边都卖了,现在就剩下中间这点地方了。”
丙:“中间我看也保不住了,那‘小司机’还不抓紧时间把咱卖了?四年足够了。”
甲:“卖卖卖,卖地的钱咱们见着几个了?以前可以种地、打鱼,
现在还有房租吃,以后都喝西北风啊?”
丙:“分钱哪里能轮的到你?喝风么你也抢不到头喽。”
甲:“轮不到我,轮到你了?”
丁:“行了,行了,都是些小草民在这竖鼻子、瞪眼睛有用么?
人家把老婆蹬了,儿子也送出国了,现在都不知道藏在哪个别墅里亲女人呢。”
甲:“我看他也就那么点本事。”
丁:“你本事大。不当官说官黑,当了官比官黑,你要是当了官指定比他还黑。”
众人:“哈哈哈哈……”
小来也跟着笑了笑,他的笑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谈话内容有趣,而是因为大家都笑了。
甲:“我刚才还没说完呢。”
丁:“是不是他分你钱了,你忘说了?”
众人:“哈哈……”
甲:“老丁,你今天跟我干上了是吧?要不咱俩掐两把?”
丁:“那俺不敢,掐坏了我,你又没钱报销,还是说说你有什么没汇报?”
众人:“哈哈……”
甲:“就是那个张权,你猜怎么着,‘小司机’把他安排进办公室了。”
乙:“张权?哪个张权?傻子张权?”
甲:“那还有假?我去办公楼的时候亲眼看着的,他还是单人单间呢。”
丙:“看那样传言还是真的,那关键一票弄不好真是他投的,这就叫投桃报李吧。
不过,张权不是老书记的女婿么?”
丁:“嗨,说话说全了,是前女婿!人一傻,他女儿就改嫁了,也没给他留下个后。”
乙:“这也难怪她,万一给他生个儿子也傻子呢?”
丁:“傻子好啊,这年头傻子金贵,怎么样老甲,咱连个傻子都赶不上吧。”
甲:“去,咱能和他比么,那一票金贵了。不过他坐办公室倒是挺合适的,
坐哪里不是坐,反正他坐哪都是一整天不带挪地方的。”
乙:“哎,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甲:“那还有假,找个拖拉机从你头上压过去,你试试傻不傻?”
乙:“算了,不用试试了,我宁肯不要钱,我也不干傻事。”
众人:“哈哈……”
甲:“那场面我亲眼目睹了,惨不忍睹呐,这辈子都忘不了。
当时都以为他死定了呢,结果送医院救活了,真是奇迹。
医生说幸亏他当时头的下面是块黏土,要不然脑袋就压成纸了。”
丙:“我当时也在,嗨,咱大队当时那个开拖拉机的就是一傻子,开拖拉机非戴个墨镜。
他也很惨,赔钱赔的把房子都卖了,老婆也跑了,
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混了,不过张权没死真是个奇迹。”
甲:“这就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丁:“嗨呀,咱老甲同志啥时候也学会造句了呢?”
众人:“哈哈……”
从那以后张权真的没有再出现,至少小来是没再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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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6 21:41:15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几周后的一天,小来被获准放假一天。
一大早他就兴高采烈的出门了,
他打算到市里找那几个认识三年多的修车行的朋友玩。
今天的逍遥路上,只来了一个傻子,他就是冠成。
只见他依然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三个傻子中他是最不体面的一个。
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目光直愣愣的瞅着小来,看的小来心里直发毛,
小来想,大概他平常都是这样看人的。
小来忽然心血来潮,他想多观察观察他,因为他对他们三个一直都很好奇。
于是他在冠成对面路边的枫树下坐了下来,
他打算过一会再走,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小来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冠成的反感,他依然直愣愣的瞅着小来,
小来没有躲,也微笑的看着他,这回把冠成看的不自在了,
他从路边捡起一根残烟,又从口袋里熟练的拿出火柴点上顾自吸着。
 
两人就这样,时而相互瞅瞅时而别处瞅瞅,相处的很融洽。
可是这个状态没有维持到第十分钟,就被从外驶来的一辆汽车给打断了。
由于小来修过车,所以基本上他没有不认识的车,但是这辆车除外,
它一时不能确定他的品牌,不过他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此车是加长型的。
这车不偏不倚正好停在小来和冠成的中间,将他们两个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小来从侧面浏览了一下这辆车,黑色的外壳,显得威严端庄,
这车的外皮一定很坚固,因为它看起来比奔驰都厚重,他想它也许是定做的加长奔驰吧。
这时汽车的四个门同时打开了,下来四个保镖模样的人,
他们清一色的戴着黑墨镜、穿着黑西服。
黑西服分别站在汽车的四周,之后又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因为被汽车挡着,所以小来只能看到他俩的上部,男的很高很魁梧,女子的则中等身材。
此时已是深秋,火红的枫叶一片一片随风掉落,
秋风吹的黑西服个个衣角随风舞动,吹的那女人长发飘飘。
小来被这个场面震住了,长这么大没看过一场大片,它想这不会是在拍电影吧?
于是,他站起身来,想靠近一点看个清楚。
可是走了没两步,近处的两个黑西服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连推带桑的把他往村庄方向赶出了十几米远。
小来连忙解释,他要出去,而不是回去,于是那两个黑西服又驾着他一吱溜的向村外走着。
小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驾着走,走的甚至比他自己步行的速度还快,
可见二人功力之高强,他倒是无需费力,乱蹬跶着腿。
此时他可以看到车上下来的女人丝毫没有受他的影响,
她也戴着黑墨镜,看不出年纪,白色的长裙随风舞动,面对着冠成面无表情的一动不动。
而她旁边的人个头最为魁梧,显然是她的贴身保镖,
此时他正面对着小来,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光他脸上的杀气就足以让小来胆战心惊。
这阵势小来也就在电视上看过,亲身经历的感觉很是不爽,他不明白这些人找冠成干什么。
冠成仍然肆无忌惮的四处看着,若无其事的吸着烟。
就在小来经过车头的一瞬间,他看清了此车的车标,并且默记在心。
很快小来就被那两个黑西服驾到了出村方向距汽车十几米开外,
随之就被卸下,末了还推了一把。
小来也识趣,头也不回的走着,又走出十几米的时候他站住了。
他回头看了看,他想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只见那两个黑西服回到了原来站的位置,其余的人则没有变化。
这时冠成的残烟抽完了,只见那女人拿出一盒烟,旁边的贴身保镖给她点上,
她抽了两口,安在了冠成的嘴上。
这一举动令小来目瞪口呆,他越发搞不懂这些人是在做什么。
这时,那个贴身保镖发现了小来,他的黑墨镜随着枫叶闪出的阳光反射了过来,
吓得小来拔腿就跑。
 
公交车上小来完全被刚才的情景打乱了心思,他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一愣神的功夫,坐过了一站,他骂自己没出息,一点小破事就没了分寸。
他磨磨蹭蹭的走到了修车行,一看表已是十点多钟。
“傻来啊,你还活着啊?我以为你不是死了就是把我忘了呢。”
见到好友小来立刻喜上眉梢,“说什么呢黑子,我把自己忘了也忘不了你。
这不是一直没空来看你么,你现在好么?”
两个人热情的拥抱了一下。
“好着呢,我还是风吹不动,雷打不动,你呢,现在干什么?”
“我工作都换了好几茬了,现在就在戴家村的杂货铺里当杂工,
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呢?”
“嗨,现在不景气,都让老板裁了,就留下我和一个老技工了,
兴许你下次再来,我也消失了呢。”
“不会吧?就剩两个了?其余的都走了?”
“是啊,你都多久没来了,人是一点一点裁的,
现在修车的地方太多了,竞争激烈呗,我看老板也有转行的打算了”,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
“那你岂不是也要早做打算?不要像我似的第一个被裁,当时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个我知道,我想好了,要是干不下去我就回老家结婚种地过日子。”
“跟那个疯丫头?”
“什么疯丫头?说你很久没来了么,那个早散伙了。”
“散伙?为什么散伙?”
“嗨,这还用问,她嫌我没钱没房子,就傍了个老头当二奶,
前几天还来看我呢,都成狐狸精了。”
“啊?都是真的?”
“这还有假?”
“那你跟谁结婚?”
“我爸在老家给我说了个,给你看看她的照片,很漂亮呢,我都着急见面了。”
小来接过照片,“恩,打扮打扮还能更漂亮。”
“去,去,你懂什么,这叫原始美,抹化的跟妖精似的女人白给我都不要。”
“哈哈,黑子就是黑子,有骨气。”
“你呢,还是名花没主?”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我喜欢单身生活。”
“得了吧,三年前就想女人想的睡不着觉,现在都跟老驴同岁了还没弄着个曼,
怎么混的?实在弄不着曼就弄个大娘将就将就过呗。”
“死黑子,老拿我开涮,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不知道啊?
你跟那疯丫头鬼混的时候谁给你把风,你忘了?”
“哈哈哈哈……”,两个人开怀的笑着。
“对了,我今天看了个车不知道什么牌子的,
车标的形状像一只老鹰你知道是什么车么?”
“老鹰?还烤鸭呢!是劳斯莱斯吧,你等着我给你拿样册。”
黑子进屋拿出一本样册,从中找到了一款车指给小来看,“是这个么?”
“对,车标一样,样式也差不多,不过我见的那车是加长型的。”
“哇,那就牛了,不加长的我都没见过,你在哪见着的?市政府?”
“不是,就在戴家村出村的逍遥路上,你去过的。”
“那条土路?能跑这车?得了吧小来,吹牛你也打打草稿好不好。”
“真不是吹牛,而且就在我刚才来的路上看着的。”
“嗨,越来越吹了,还真不是吹牛,是吹鹰!
一上来就吹鹰,吹,使劲吹,妹妹你大胆的往前吹啊,往前吹……”
“哈哈,黑子又唱上了,是不是那疯丫头嫁给个老头,你受刺激了?
说实话你还想着她对不对?”
“胡说,我才没有。”
“不用狡辩拉,唱歌最能暴露内心了,唱什么歌就暴露什么。”
“吆,几年没见小来同志长进了不少,有学问了。”
“那是,我念书了。”
“念书?念小人书还是小黄书?”
“哈哈,差不多,差不多。”
“得了,不跟你扯了,难得你来看我,
中午我请你,啤酒加水饺,怎么样够意思吧?”
“中午?你能走的开么?”
“嗨,想什么呢,真拿自个儿当豆包了,傻来就是傻来,
非叫俺说全了,不是下馆子,就在这儿!
啤酒两瓶,饺子两盒,够意思吧?”
“哈哈哈哈,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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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6 21:42:12 | 显示全部楼层
六、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小来在杂货铺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每天定时出摊、收摊,收验旧货,陪买家看货,侃价,交易,送货等等,
凡是小来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游刃有余。
由于表现出色,小来深得老板的赏识,
他不仅提高了小来的薪水而且赋予了小来几乎所有能给的权力。
小来更是乐得其所,店里店外的忙活,俨然一个二当家的。
由于小来将小店经营得有声有色,老板虽然高兴,但是除了收钱他几乎无所事事了,
于是他干脆将柜台都交由小来管理,柜台钥匙他和小来人手一把,
他只是晚上核对一下流水,白天则一头扎进棋局里不出来了。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元旦这天,老板看着这两个月的帐单喜上眉梢,
小来的能力令他折服,小来的品行令他欣赏,比起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简直天上地下。
老板想如果他有个女儿,他一定会招小来做女婿。
老板给小来派了个红包,小来本来坚决不收的,但是老板说拿人俸禄,与人办事,
给他红包是希望他越发努力工作,于是小来就欣然收下了。
小来心里想象着他把钱寄回老家的时候,远在平度的父亲拿着钱喜极而泣的场面。
晚上收工的时候,小来依然精力旺盛,当付出与回报成正比的时候精神的喜悦溢于言表。
晚上,小来躺在床上,他把这两个月的收入仔细核对了一遍,
塞到了小柜底下,这是他一贯放钱的地方。
3000块,两个月的时间赚这么多,这是他出道以来的第一次,他的脑海里充满了快乐。
由于他省吃俭用,老板又是三餐全管,所以他赚到的钱不多不少,一分没花。
他合计着明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去银行汇钱,他希望听到老爸的笑声。
 
吃过午饭,小来和老板打过招呼就一路飞奔回住处,
他要赶紧汇钱,然后回去工作,老板这么器重他,他不舍得浪费一点时间。
开门的时候,他发现隔壁的房门开着,就是可儿对面的那间,
里面到处都是废纸,一片狼藉的景象。
他倒是搬的挺快的,早上人还在,小来一边想着一边哼着小曲开着房门。
打开了房门,小来哼着小曲就去搬柜子拿钱。
他以前从没有过哼小曲的情调,
可能是最近状态太好,心情也上佳的缘故,
也可能是受那些倔老头的影响,他也产生了点资产阶级情调,总之他的心情从来没这么好过。
一伸手,没摸着,“嗨,瞧这点出息,还能让煮熟的鸭子烫着手?”,他调侃道。
二伸手,又没摸着,“平常总放这儿的,真是兴奋过头了,兴许塞里面去了”,他猜测道。
三伸手,还没摸着,“非跟我较劲是不?我把你搬起来,让你来个底儿掉,哈哈,看你还往哪里躲?”
他把捉蟑螂的招数也用上了。
随着小柜被搬起,小来脸上的喜悦刹那间灰飞烟灭,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小柜下方。
只见小柜底下一无所有,小来端着小柜的手刹那间失去力气,小柜自由落体,落在了地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
他抱着头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放钱的过程,毫无疑问,他像以往那样塞进去的。
难道是被老鼠拖走了?他把床上床下搜了个遍也没见着个钱的影子。
他的世界彷佛在那一刻崩塌,他瞠目结舌,他难以置信。
窗户都是关着的,难道煮熟的鸭子真的会飞走?
他无力的坐在床上,大脑仿佛停滞了,他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回过神来,一定是被偷了,因为他不相信牛鬼蛇神。
可是他的门和锁都是完好无损的,窗户也是从里面插上的,
除了门和窗这个房间别无第三个出口。
他顾不了那么多,他现在只相信这钱一定是被偷了,只是什么手法还不知道而已。
他并没有关门,径直下楼去敲房东的门,因为现在他的房间里已经彻底没有了值钱的东西。
包租婆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掐着馒头就出来了。
“小来啊,吃饭了么?”,包租婆一边咀嚼着,一边道。
“我被偷了。”
“什么?被偷了?”,包租婆有点猝不及防。
“恩,我肯定是被偷了,而且肯定是今天早上的事。”
这时,包租公也走了过来。
“被偷了?丢什么了?”,包租公问道。
“我这两个月个工资,一共3000块钱,本来打算回来拿钱去银行汇款的,
回来就发现钱没了”,小来说着说着就声泪俱下了。
“你先别着急,咱们上去看看再说”,包租公道。
小来和包租公一起上楼去了,包租婆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和馒头跟了上来。
 
包租公和小来站在小来的房间门口,小来指着小柜道,
“钱就是放在这个小柜的下面的”,说着他把小柜搬了起来。
包租公进屋看了看,然后问道。
“你的钥匙有没有丢过?”
“没有,绝对没有,我的锁是自己买的,
钥匙一直放在床角,也一直没人进过我的房间。”
“锁呢?锁有没有被破坏,或者失灵?”
“没有,你看我回来之后是正常打开的锁,而且锁现在也是好好的。”
小来一边说着,一边将锁反复关上,再开开。
包租公看了看锁,然后又退出房间看了看锁臂。
“你的门是被人用螺丝刀拧开锁臂后打开的,偷了钱后,他又把锁臂给拧上了,
所以看起来就像没有人进去过。你看,这锁臂上留下来的拧痕是全新的。”
“是真的!大叔,帮我查查是谁偷的好么?我的钱是辛苦赚来的,不能丢啊。”
这时包租公看了看一旁的包租婆,“上午家里有什么外人来过么?”
“外人没有,就是住这间的那个小伙子八九点钟就拖着个皮箱往外走。
我还问他去哪,他说他串门走亲戚。其他人都是一大早上班的上班,出门的出门。”
包租公进那间看了看,“肯定是走了,不回来了,他偷的可能性最大。”
“恩,这么看十有八九是这小子偷的,
他成天游手好闲的没个正事干,房租再过两天也到期了”,包租婆道。
小来这时扑通一声跪在了包租公和包租婆面前,“求求你们,帮帮我找回来那些钱,
求求你们了,我老家还有弟弟妹妹等钱用。”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们一定帮你”,
包租公说着去拉小来,可是小来就是跪着不起。
“没事,我那里有每个人的身份证复印件,他的也有。
小来你打110报警吧,让警察查查他的户籍一般就找到了”,包租婆道。
“好,谢谢大叔大婶了”,小来赶紧拿起手机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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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6 21:42:48 | 显示全部楼层
下午,愁眉不展的小来坐在杂货铺的柜台前。
老板看出了他的心思,“小来,出什么事了?”
“老板,我的钱被偷了。”
“丢了多少钱?”
“我这两个月的工资3000块钱,全被偷走了,
本来刚才就可以汇钱的,结果被一个房客偷走了,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等钱用。”
“报案了么?”
“报了,警察马上就到了,但是他一看身份证就说是假的,
还说这种案子不好查,结果只是做了个记录,并没有立案。”
“小来,别灰心,这是1000块钱,你先汇回去。”
“不,老板,这钱我不会要的!”
“你先听我说完,这钱不是白给,是预支给你的工资。
你还年轻,要好好干,老板相信你会干的好,所以先预支给你这些用。
如果业绩好,月月都有红包。”
“谢谢老板”,小来的眼眶里闪烁着感激的泪光。
“快去吧。”
不一会,小来汇完了款回到了杂货铺,但是心情依然低落。
这时老板又把他叫到身边,
“小来,人活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都要经历磨难,没有过不去的槛,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人年轻的时候难免犯错误,犯一个小的错误,要举一反三,要牢记心怀,避免犯更大的错误。
那样的话,你犯的错误就不是损失,而是财富,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恩!听你这么一说,我心情好多了。”
“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希望能够对你有所启发。”
“恩。”
“你知道戴家村有个人叫李贝么?”
“是那个见人就道你好,走路走走退退,还爱问人要东西的李贝么?”
“就是他。”
“我认识他,他怎么了?”
“你知道么,他在92年的时候就有100多万了。”
小来很惊愕的看着老板,“92年?100万?”
“没错!你听我给你从头道来。”
 
原来,李贝经历过一场人生的大起大浮,
由于无法承受大起大浮所带来的巨大落差导致精神崩溃,变成了傻子。
在八十年代初中国刚开始改革开放,
现在的人都说那时候的一只鸡都能飞到天上变成凤凰,但那其中的艰辛只有亲历者才清楚。
李贝就是其中一个,他起早贪黑的做小买卖,
那时候戴家村有个顺口溜叫:骑着嘉陵,拐着秤,感谢邓小平。
政策的改变起到导向的作用,但归根结底要事在人为,
李贝是第一批下海经商的人,他脑子活,不怕吃苦,靠贩鱼贩虾他赚到了一点本钱,
之后他就南下了上海,从此杳无音讯,直到92年底他又忽然出现在了村里,
而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把他送回来的是两个上海的公安,当时围观的人很多,杂货店老板也是其中一个。
有人问随行而来的警察,李贝究竟是怎么傻的?
警察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说他一头栽倒在上海证券交易所,
经医院抢救后,移送到了公安局,公安局根据他的身份资料派遣他们俩将他移送当地政府。
原来,在上海的打拼了多年的李贝91年的时候已经有了十几万的资金,
此时他看到有人买股票赚了钱,他经不住诱惑,一头扎进了股市。
非常巧合的是,他一入市恰逢牛市,他买的股票每天都在疯涨,
到92年五月份的时候,他的身价就已经超过了100万,
他欣喜若狂,他觉得股市把他送上了天堂。
于是他卖掉了一部分股票,住进了豪华的宾馆,坐上了崭新的轿车。
每天坐在大户室里一边抽着雪茄,喝着香槟,一边看着红色的箭头继续上扬。
谁知天意弄人,不出几天股市行情急转直下,刚过上贵族生活的李贝也开始坐不住了。
他买的股票每天都是绿一色,有的甚至封死在跌停板上,他的股票市值每天都在大幅萎缩,
李贝被绿色的股市搞得每天坐卧不宁、寝食难安,他没经历过这个。
股票咨询师们每天都在喊调整、调整,搞得李贝更是分不清楚南北。
此时他面临两难的境地,
如果此时他选择清仓,他的股票市值比起前些天股市顶点的时候已经损失过半,
他虽然元气大伤,但是终究还有资本,比起刚入市的原始资本甚至还有盈余;
如果选择补仓,这就像是在赌博,因为谁都不知道,这该死的“调整”究竟在哪一天终结。
终于,在李贝的股票市值缩水到四分之一的时候他作出了决定,他选择了补仓!
这一补,他投上了所有的可流动资金,包括那辆车,
此外他还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借钱,人生难得一次搏,他豁出去了,他赌红了眼。
他祈祷上苍保佑他,他祈祷明天股市就“调整”完毕,走出低谷,重回天堂。
结果,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股市继续一路下挫,
到11月份的时候他的股票市值已经不足十万,而他此时光借款就达五十几万,他彻底破产了。
多少天来挥之不去的阴霾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只感觉天旋地转,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醒来后也就成了傻子,还落下了“李贝量步”的后遗症。
 
听完了老板的讲述,小来深出了一口气,李贝的经历使他震撼,
正如老板所说,他还很年轻,他失去的只不过是两个月的薪水,
这磨难比起李贝来简直都算不得磨难。
老板的言下之意就是人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即便是遇到李贝那样的磨难也要勇敢面对,生活总是要继续。
此时,他的心情已经被完全捋顺,他又投入到了快乐的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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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6 21:43: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七、
可儿虽然搬走了,但是她并没有搬远,
因为小来伏在柜台前望着街道的时候还偶然见过她几回。
虽然每次他们只是相视一笑,她就匆匆而过,但是这足以让小来兴奋上一整天。
于是小来有意无意的总是往街上瞅上几眼,这几乎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小寒这天,小来像往常一样在店里忙碌着,因为年关将至,所以有很多人置办年货。
这几天老板也顾不得下棋了,还特意叫了老板娘和他的小儿子来帮忙。
此时,老板正在招呼几个客人买烟花,老板娘也在招呼几个打算买个旧电视的年轻人。
老板的小儿子对于生意似乎不太感兴趣,他最擅长的是在网吧里打各种电脑游戏。
在店里,他只是偶尔帮忙搬搬东西,其余时间几乎都在看着那台收来的旧电视。
小来刚收了一张旧床,正在忙着组装起来,这是一个刚刚搬走的年轻小伙卖掉的,
他与小来年纪仿佛,言谈中小来了解到他已在这里混迹了几年,由于没个眉目,因此决定离开。
正在装着,又来了客人,小来抬头望去只见来人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身后好像还跟着个小曼,由于正好被他挡着,所以看不到样子。
“你好,需要点什么?”
“我来看看有没有电褥子,我外甥女的电褥子坏了。”
“电褥子有啊,单人的有两种,一种质量好点,
当然价格贵点;另一种价格便宜,但是质量一般,您看看要哪种?”
小来一边说着,一边从货柜上拿出两条电褥子供他拿捏。
中年男子走到小来的身边,看了看两种不同的电褥子,“这个要多少钱?”
“您真有眼光,这个是质量好的,要100元。”
中年男子笑了,“小伙子真会说话,能便宜点么?”
这时中年男子身后的小曼探出头来,小来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可儿,她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这一看不要紧,小来的心态顿时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这个进价70元,您给80元吧。”
“行,中年男子爽快的付了钱。”
小来接过钱,目光仍然没有离开可儿,“可儿,你搬到哪里去了?”
“我搬到舅舅家了,舅舅家就在村南,离大海很近。”
中年男子见两人认识,就笑呵呵的躲到一旁了。
“你现在还考试么?”
“考啊,我现在就差两门就全通过了,你还在71号住么?”
“是啊,我还能去哪里呢,在那儿住挺好的,对了,你为什么搬走呢?”
可儿低了低头,脸色微红,“舅舅说女孩大了不好一个人住。”
“噢”,小来应了一声。
“可儿,咱们走吧”,这时可儿的舅舅在门口喊道。
“好”,可儿大声应答着,“我走了,再见。”
“再见”,虽然小来还有话想说,可是他总是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可儿刚走,老板眉飞色舞的走了过来,“喜欢她,对么?”
“哪有”,小来乐呵呵的把钱放到抽屉里锁了起来。
“男子汉就要光明正大,扭扭捏捏的可不是男儿本色。
直接告诉她你喜欢她,看她什么反映,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一通话说的小来脸色通红,他何尝不想那样做,这三年里他有过几次这样的机会,
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夜半时分,小来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望着窗外漆黑的夜,他思绪万千。
回想他们刚来的时候,可儿和他还算情投意合,但是好景不长,
东子发现了可儿,便有意无意的与她搭讪,这一来二去的小来渐渐的被疏远。
小来与东子没有可比性,东子的个头比小来高,人长的帅,皮肤也好,
举止谈吐皆在小来之上,最为关键的是他的家境比小来好。
与他站在一起,小来找不到一丝的平衡感。
那段时间小来最为痛苦的事情就是下班,看到他们甜蜜的欢笑他心如刀割。
但是,这种情况维持了一个多月就匆匆收场了,因为包租婆出场直接将星星之火给掐灭了。
这一来,小来的机会又来了,但是可儿的情绪却因此低落了很长时间,当然也就没有理他。
直到第二年的春天,可儿和小来才又“步入正轨”,
但是可儿却由于忙于自学考试无暇顾忌“感情”,就这样匆匆忙忙又是一年。
到了第三年,小来和可儿的关系也是没有多大的进展,
在非常有限的见面机会里他们维持着最纯洁的友谊,就像是一层一捅即破的窗户纸,
却迟迟没有捅破,因为谁都没有捅,可能是欠缺火候,也可能是欠缺动力。
因为窗户纸没有被捅破,他们的友谊也就没有更进一层。
直到发生了“红灯笼事件”,不久之后她就匆匆忙忙的搬走了。
匆忙到没有和他打一声招呼,为什么要打招呼呢?也许是他在自作多情;
也许是她受了惊吓,只顾得自己跑路去了,东西则由她的舅舅代搬的。
想着想着,小来睡着了,梦中他和可儿漫步在鲜花盛开的逍遥路上。
此时,逍遥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俩手拉着手自由自在的蹦着跳着。
走着走着,他俩发现路中央出现了一对情侣,他们正在纵情的长吻。
于是他俩好奇的走了过去,走近一看那男的可叫一个帅,那女的可叫一个美,
真是天造一对,地配一双,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令小来和可儿顿感黯然失色,只剩下赞美和感叹。
忽然,一辆黑色轿车如幽灵般疾驰而来,路边的鲜花瞬间被蔓藤吞噬,
那车飞快的开到了那对情侣的身边,
小来定睛一看正是那辆加长劳斯莱斯,车上的人清一色的黑墨镜、黑西服。
车门刹那间打开,跳下来几个黑西服,他们将那女子抓住后立刻带往黑色轿车。
那女子挣扎着呼喊着那男子的名字,却无力改变命运,就这样被掠走。
那男子追上去,却被两个黑西服迎面击倒,其中一个踩着他的肩膀,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不!”,小来大喝一声,发现已是梦醒时分,但是刚才的一幕幕仍然记忆犹新。
他深吸了一口凉气,他庆幸这仅仅是一个梦而已。
但是他却琢磨不透为什么一场人间惨剧会在他的梦里上演,
为什么那辆劳斯莱斯又一次出现,
看来那劳斯莱斯真是一个谜,一个困扰他的挥之不去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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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6 21:43:52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小来总是在春节的前一天傍晚坐上回乡的长途汽车,因此他看不到戴家村的新年。
听老板说,戴家村的新年焰火从傍晚开始一直到除夕夜里一两点钟都不停息,
场面壮观,可惜小来没有这个机会看到,他们老家的新年可远没有那么热闹。
今年,小来决定留在这里过年,因为今年他赚的钱比往年少,
也因为他好奇戴家村的新年究竟是什么样子。
于是他老早就跟家里打了招呼,也告诉了老板,老板很高兴,
邀请他除夕夜到家里吃饺子过年,他欣然同意了。
 
年底这几天店里的生意异常火爆。
这南来北往的,本地外地的,形形色色的客人挤爆了门槛。
老板征调了他全家的劳动力才勉强够用,
小来更是主力,忙到没有着落,只感觉从天亮忙到天黑。
小来晚上睡觉的时候累到直不起腰,老板晚上数钱的时候笑到合不拢嘴。
很快就忙到了大年三十,这天生意才明显减淡下来,
老板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一双新皮鞋和一个红包,小来收下了,心里美滋滋的,
长这么大他没穿过几身像样的衣服,老板在他眼里如慈父般和蔼可亲。
老板说下午就打佯了,小来乐呵呵的看着门前过往的人群,心里充满了轻松和快乐。
 
除夕夜,万家灯火,焰火通明,鞭炮声响彻云霄,电视上尽是精彩的节目,
街道上尽是走亲访友的人们,人人挂欢笑,家家乐开怀。
小来被这从里到外的喜悦气氛感染了,他不由自主的沉浸在这快乐的气氛中。
他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醉到出现了幻觉,梦幻中他又回到了贫困的老家,
家中是他身体欠佳的父亲和勤劳朴实的母亲,还有他善良的妹妹和两个听话的弟弟。
他们依旧艰难度日,他们依旧衣衫褴褛,
他虽然衣食无忧却无力帮助他们,他跪在地上落下了伤心的眼泪。
 
一晃又是一年的时光过去了,戴家村迎来了2005年的元旦。
过去这一年,张权又经常出现在逍遥路上,听说他是“停职留薪”,
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马扎上抱着参考消息报,等人叫他吃饭,等人叫他回家,
只是来的人不再是老书记的人,而是新书记的人。
冠成依旧由他的妹妹照顾,依旧爱捡垃圾,依旧我行我素。
李贝依旧“李贝量步”,依旧那么有礼貌,依旧爱要东西。
小来和可儿的关系终于有了进展,他们已经开始正式谈恋爱了。
她的舅舅虽然有嫌弃他的家境,但是却欣赏他的能力和人品,也就没有明确的表态。
小来每天都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中,
加上一个如父亲般的老板和一份得心应手、出人头地的工作,
他每天都希望太阳不要落下山去,他为这幸福的生活所着迷,他每天都喜形于色。
春节前,可儿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大专文凭,小来特地给可儿买了礼物,
看到她笑的如孩子般纯真可爱,小来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
 
05年的新年刚过戴家村就开始人心惶惶起来,因为这里马上就要被拆迁了。
村子里到处是流言蜚语,到处是鸡飞狗跳。
拆迁成了这里的居民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
 
四月末,政府将规划蓝图和拆迁办法公布于众,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戴家村开始摇摇欲坠。
拆迁大会的主席台上,小来发现那辆加长劳斯莱斯上的女人赫然在目。
她依然戴着那幅黑墨镜,依然面无表情,她桌前的座牌上赫然写着“开发商代表”五个黑字。
台下的村民们议论纷纷,有的说她是某领导的情妇,还有的说她是某行长的几奶,
甚至还有人说她傍上了一个南非大款,让人听后摸不着头脑。
 
六月份,已经陆续有很多户人家与政府签订了拆迁协议,这其中就包括小来的房东和老板。
房东要了一套100多平米的大房子和几十万的补偿款;
老板则要了两套七十几平米的房子,每个儿子一套。
看来,房东要安享晚年了,这些钱大部分给他的宝贝儿子结婚和装修新房用,
小部分用于支撑到他们吃到老保。
同样,老板也做了退休的打算,辛劳了一辈子,给了儿子安身的地方,他觉得已经足够了。
三个傻子则个个成了百万富翁,都有他们的亲属代其管理房产和财产,
而他们继续过着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
老板给了小来一笔“安置费”,钱虽然有限,却情意无限。
小来从心底里是不愿意离开戴家村的,但是事与愿违,
戴家村的居民都无法抗拒改革发展的潮流,更何况他这么一个外地来的微不足道的小伙计。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好最后一班岗,在最后一波生意流中,为老板做出自己的贡献,
也为自己的“逍遥之旅”划上圆满的句号。
 
八月末拆迁工作已接近尾声,曾经有着几千户居民和几万外来人口的戴家村顿时做鸟兽散。
小来,背着行礼独自走在逍遥路上,一步三回头的望着这块他停留过五年的土地,
一块他挥洒过汗水、泪水的土地,一块他倾注过感情、热情的土地,
一块他经历过磨难、激情的土地,一块他深深的着迷、依恋的土地。
站在路口,他迟迟不肯离去,他点上了一根香烟,望着已经尽是瓦砾和废墟的戴家村,
他怀念这里的过去,也憧憬这里的未来,
尽管这里的未来不属于他,但是他仍然从心底里祝福这块土地,
祝福这块土地上的人们能够安居乐业,幸福安康。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烟头早已熄灭,他终于了结了自己的心绪,准备转身离去,
一回头,他发现可儿赫然站在他的面前,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多久。
 
(完)
2007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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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

三十五路都诏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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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16 22:57:08 | 显示全部楼层
拆迁 奋斗 读大学 爱情 流浪交织着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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