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燕南园：昔日冠绝京城人才风流

以前我在中关村上班，中午休息的时候，最喜欢去北京大学散步。北京大学里有一处园子，名曰燕南园，明显和校区其他的干净漂亮的楼区不同，这里还是比较原始的小楼、小四合院，除了石砖路，两边还都是黑土地，长满了草和树木。有的小院子整洁干净，或许是哪个学院的办公地，有的小院子破败不堪，小楼垂垂危矣，好像很快就要倒下似的。

这里特别清净，而且流浪猫很多，我喜欢坐在路边，逗弄着猫，晒着太阳，那个时候雾霾没有这么严重。午后的阳光洒落在肩膀上，说不尽的舒服和安静。来的次数多了，就开始逐渐了解这座燕南园，原来这里曾经就是北京大学前身燕京大学的教师楼。从上世纪20年代建立保留至今。

有好几个小楼是特别值得注意的，比如66号小楼，曾是冰心和吴文藻的婚房，她生命中最幸福的10年留在了这里。那时房间里立着高大的书架，摆满了吴文藻的私藏书，而院子里冰心种满了丁香。好一个诗情画意的书香门第，可是在日本人侵占北京后，这里却成了日本人审讯室，院子里也被糟蹋得一塌糊涂。后来冰心回来后，物是人非，她含泪离去，再没回来。而66号后来的主人就是朱光潜，他在这里住了很久，住到大家都把他忘记了，有一次有人经过这里，看到门口坐着一个小老头，起初并不为意，后来才发现，居然是美学大师朱光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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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楼台烟雨中，谈笑间往事如风。

56号曾经的主人是昔日北大的校长周培源，爱因斯坦的得意门生。据说周培源特别爱花，56号门前繁樱如雪，不过，据说周培源的夫人也是出了名的美人，真是春色满园。而63号小院曾经住着马寅初，因为控制人口的论点被打成了右派，后来国家实行了计划生育，给他进行了平凡。不过我们国家似乎总有纠枉过正的毛病，如今别说放开了生二胎，就是放开了生四胎，恐怕也改变不了未来三十年内中国人口锐减的结局。

57号院曾经住的是冯友兰、64号翦伯赞，55号先后入住冯定、陈岱孙、李政道....昔日燕南园因地处燕京大学之南而取该名，当年因其优雅美丽人才汇集而冠绝京城。其实说到燕京大学，不得不提到一个人：司徒雷登。

燕京大学是司徒雷登建立的，前身是两所教会大学。两所教会大学合并后，在南京神学院的司徒雷登被邀请到北京担任校长。大家知道司徒雷登，主要是毛主席的《别了司徒雷登》，这篇文章让广大中国人都觉得这个老美不咋地，是帝国主义的走狗。其实，真实的情况恰恰相反，司徒雷登在中国做了很多好事，他也热爱中国，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中共的领导人大都比较喜欢司徒雷登，毛主席的文章当时也是针对美国，而不是针对司徒雷登本人。

燕京大学创立之初困难重重，司徒雷登寻址、聘用教师以及筹款，四处奔走多年。他从1922年开始，15年内多次往返美国筹款，其中一次就筹得150万美元，这在当时是巨款。而北京大学老师的待遇之好，也是非常闻名的。司徒雷登又劝说军阀陈树藩，把这块地方卖给学校，用来建校，说得陈树藩也很感动，不仅价格便宜，而且拿出三分之一来用作奖学金。在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这位美国校长带领学生走向街头，抗议日本侵占东三省。一直以来，他都支持学生爱过行动，这对北京大学今后的意识形态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即使后来日本占领了北平，司徒雷登也一直带领学校师生与日本人抗争。1941年，日本人终于下手，将司徒雷登关进监狱，一关就是四年，直到抗战胜利。后来内战爆发，美国政府为了美国的利益支持国民党政府，而司徒雷登1949年黯然回国，他出生在中国，大半生的光阴也都在中国度过。

如今，燕南园繁华落尽，大师们多以仙逝，昔日花香美丽的园林，今天也难觅繁华。许多院落杂草丛生，残垣断壁，令人扼腕。虽然有的小院重新整理，成了某个科室的办公室，或者迎接了新的主人，却总也掩饰不了其整体的败落。据说北京大学曾经计划把这里全部拆掉，改成现代化的社区，但后来因阻力太大而没有成行。如果真的发生了，在北大尚且如此，那么全国呢，那么多历史古迹，那么多曾是中国人精神家园的地方，都要拆除吗？

如今中国经济发展起来了，大笔的热钱投资到国外，投资到某某靠谱不靠谱的新项目上。可是很多地方的历史古迹，老房子（比如皖南），因为当地政府没有钱修缮，又不能随意拆除，只能任其败落。

看到的败落是庭院，看不到的，也许就是精神的家园。

也许，放不下的正是自己，正是已经逝去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