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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 13:2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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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特产——胡同
胡同,就是一般常说的巷。称巷为胡同,只是以北京为中心的北方几个城市的习惯,其他地方不兴这个名词儿。因为它在北京最普遍,所以被看成北京的特产。说到北京,自然会想到胡同;说起胡同,自然会想到北京。正像“京剧”、“京调”、“京味儿”这些号称姓“京”,但却来源于四面八方的事物一样,胡同这个名词儿,起先也不是北京的土产。八百年前的“老北京”压根儿就不曾听说过胡同。
只因为七百多年前蒙古族建立的元朝,以今天的北京为首都,统治全中国,胡同这个蒙古名词儿,才被移植到北京来。其实,它只是用汉字记蒙古语的音,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或写做“衙衙”,或写做“胡洞”,或写做“衙通”,或写做“胡同”,并无一定。后世为了求简单,才逐渐统一写作“胡同”。至于它在蒙古语中的本义,是指水井。“巷”,怎么会和水井扯到一块儿去了呢?
原来,元世祖忽必烈在七百二十多年前,下令在今北京的旧城,也就是汉、唐以来的幽州城及辽的南京城、金的中都城的东北,辟建新城,这便是曾令当时的欧洲旅行家马可·波罗惊叹不已、西方人听了不敢相信的“汗八里”,也就是元代的大都新城。今天北京城的基础,就是这座大都新城。大都新城是一座规划城市,一切都按照事先的设计来施工.依纵贯全城的南北中轴线来配置街巷。居民的生活用水,都取自巷中凿好的水井。比如,汉语称这条巷为“三条巷”,蒙古人却习惯于以水井代指巷,便管它叫“三条胡同”。日久天长,胡同倒成了时髦和新潮的语言,流行起来,变成了巷的通称。后来虽然元朝灭亡了,但胡同这个名词儿,却被沿袭了下来,而且更加普遍。于是,胡同便姓了“京”,成为北京的特殊标志。从这儿不难看出,北京这块历史文化沃壤,是多么善于吸收外来营养,也说明历史悠久、蕴涵丰富的北京历史文化,就是这么一代一代地多向吸收、层层积累和沉淀所凝聚成的硕果。
说起北京的胡同,除个别晚辟的以外,绝大多数都可以称得上是“老寿星”。今天内城的基本格局,大体奠定于元代。明初洪武年间,将北城墙由今德胜门外祁家豁子和安定门外小关一线南缩至今德胜门、安定门一线,永乐年间又把南城墙从今东、西长安街一线南拓到今前三门(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一线,这新拓区域的胡同,便形成于那个时候。外城虽然兴建于以后的嘉靖年间,但前三门外邻近城门和干道的一些胡同,却早在兴建外城以前就有,有的可以上推到明初,或者还早。外城西部,今南、北柳巷,魏染胡同以西,因与原金中都城区重合,有不少胡同的历史不仅可以上溯到辽、金,甚至更早。
这样,论起北京胡同的年龄,二三百年的算年轻,四五百年的很平常,六七百年的并不稀奇,千八百年的也不是没有。比如,宣武区的法源寺始建于唐贞观十九年(645年),它门前的东西向通路,便是唐幽州城内城东门外的大街,说起来已有一千三百多年;今广安门内、外大街,原是出入辽南京城东面北门的干道,至少也有千余年;今广安门内的南、北线阁街,得名于辽南京城内的燕角楼,楼的遗址在今南线阁街中段,说起来也是千年“老翁”了。元曲《张生煮海》中有“我到那里寻你?”“你去兀那羊市角头砖塔儿胡同总铺门前来寻我”的对话。“羊市角头”,就是今天的西四十字路口,砖塔儿胡同是因胡同东口路南有佛教曹洞宗大师万松行秀禅师的骨灰塔而得名。砖塔今仍屹立,砖塔胡同也沿称至今,算来也有七百多年了。再如,著名的文化街琉璃厂,该处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唐代。今该街有海王村书店,就是因为九百年前的地名而来。今北海北面的龙头井街,九百年前这块地方叫龙道村,后来,“龙道”演变成了“龙头”,一直沿用至今。又如,今西城区的交通要冲新街口,今东单北路东的新开路胡同,别看它们的名字中有个“新”字,其实至少也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了。早在四百多年前的《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中,便记录着它们的名字。称“新”的,敢情都有四百多年了,其余的资格当然更老。这么说吧,随便拿出一条北京的胡同来,就比当今世界上好多国家的建国历史还悠久。光这一点,能不说是北京历史文化的骄傲?
“老寿星”自然经多见广,阅尽沧桑。单拿一条胡同来说,既可以讲它几百年来格局的形成与变化、名称的缘起与更易,也可以讲几百年来隶属与管理制度的来龙去脉、两旁建筑与各种设施的始末原由,还可以讲几百年来的风土民情、礼俗好尚,更可以讲几百年来发生的人事变迁,珍闻遗迹……可以说是大有讲头。
比如,今东城区的张自忠路,别看只是一条长七百二十米的胡同,它的故事却多得很,且不说它如何从只有六七米宽的普通胡同,逐次拓展为二十多米宽的交通干道,又怎样从清初的东口不直通大街,变为畅通,也不必讲它本名铁狮子胡同因何而起,抗战胜利后又为什么用抗日名将张自忠将军的名字命名,以及“文化大革命”中又为何改名地安门东大街,单说今街路北的每个门户,都关系着相当丰富的历史事实。简单说,今1号门,清代时是两座王府,西半为顺治帝第五子恭亲王常颖及其后人的住所,东半原是康熙皇帝第九子贝子允渢府,后来改为雍正皇帝第五子和亲王弘昼及其后人的住所。清末,东部改建为贵胄学堂、海军部,西部改建为陆军部。中华民国建立,总统府和国务院就设在这里。当年,袁世凯就是在这里就任临时大总统的。后来,总统府迁走,但这里一直是国务院。1926年的“三一八惨案”,就发生在它的门前,当时这里是临时执政段祺瑞的执政府。以后,这里一直是军政机关。新中国成立后,才成了学校。由这个门往西,有乾隆皇帝第三女固伦和敬公主府。院内建筑,至今保存完好。再往西,最著名的是23号门,这里是孙中山先生北上“讨论国是”时的行辕,1925年3月12日,这位伟大的革命先行者,就在这里溘然长逝。一条胡同,就有这么多的内容,若把好几千条胡同合在一起,那真是说不完、道不尽。可见,说通过胡同,足以把握北京历史的轨迹,体味北京文化的内涵,真是一点儿也不假。现代文学大师老舍,就是通过新街口南大街路东的小羊圈胡同(今名小杨家胡同)居民在沦陷时期的形形色色,写出足以反映抗战时期众生相的《四世同堂》这部名作的。一条不起眼儿的小胡同,竟会成为北京城的浓缩,要是合成总体,它的内容,岂不要海了去了吗?别的不说,单讲咱们说了半天的“胡同”二字,就大有讲究。也许,您已经注意到了,有时读做“胡痛”,有时又读做“胡痛儿”,但决不能读做“胡同”。若是一张嘴就胡同、胡同,那等于“自报家门儿”,告诉人家您是外地人;若是“胡痛”、“胡痛儿”不分,您就算“露了怯”,不懂其中的分别。为什么要读“同”为“痛”,因为蒙古语原音就是“痛”。为什么又有“痛”、“痛儿”的区别,这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了。大概地说,大的、宽的、老的为“痛”,相反,就是“痛儿”。当然,这里面还有许多奥妙,时间不允许细说。总之,只有“老北京”才会父祖相传,分别得清清楚楚。您走得多了,听得熟了,就能有所会心,叹其精妙的。光是胡同的读音,就有这么些讲究,您就可想北京胡同这座博物馆,多么值得参观了。朋友,倘有机会到北京来,可别忘了光顾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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