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摔跤与天桥跤场

凌晨

我国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我们中华民族创造了五千年的东方文化。中国式摔跤就是东方文化不可分隔的一部分，中国式摔跤古称角抵或角力，它不仅有着悠久的历史，而且有着深邃的文化内涵。最早可追溯到黄帝与蚩尤之战。梁任肪，《述异记》：“秦汉间说，蚩尤氏耳鬓如剑戟，头有角，与轩辕斗，以角抵人，人不能向。今冀洲有乐，名蚩尤戏，其民三三两两，头带牛角，以相抵。汉造角抵戏，盖其遗制也。”角抵戏就是摔跤的最早的雏形。
在其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中国式摔跤完成了自己从幼稚到成熟的全部过程。历史唯物主义认为，世间一切事物，都必须在历史的面前申述自己存在的必要或放弃存在的权力。中国式摔跤在几千年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以其顽强的生命力证明了自己的社会地位。清朝是中国式摔跤发展的一个鼎盛时期。据《清史稿-圣祖本纪》记载，清康熙八年（1669年），康熙选年少有力者习扑击之戏，在南书房擒杀权臣鳌拜，由此创立善扑营制度。善扑营设统领大臣，一般由都统，统领等武职中特简，统领在满语中称“刚儿达。”下设左右翼各三人，负责统辖营众，有笔贴式六人，掌章奏文移事务。此外设教习二十四人，分任选练营众和教习技艺之责；设“档子人”八人，专门负责组织比试和表演；设拜唐阿五十四人，协助翼长与笔贴式处理内外营务。营众常额为三百人，全营为四百人左右。善扑营的摔跤手按技术分为九级，摔跤手称为扑户。教练按技术分为五级。每年蜡月由高级官吏主持升级比赛。当时的比赛不分体重，不限时间，一跤定胜负。如果时间过长双方还未分胜负，双方就均被淘汰。能摔败所有同级人者，即可升级。成绩优异者，可擢升篮翎侍卫。后来善扑营又分为了东西两营，东营的营址在现在东成区大佛寺，西营的营址在现在西成区的大红罗场北。当时有“东营的块，西营的拌儿”的说法。
善扑营后期涌现出一大批高手流传于世。有御封的“永不粘尘”的关文爷；神跤闪德宝；（当时也有人称摸不着的闪德宝。）摔死人的尹贵宝；败中取胜的唐宝；（当时统称为牛街三宝。）还有大祥子的钩子；傻公鸡的转瓢耙子；熊万泰的别子；搬腿陆的穿腿；小鬼崔的三道绕的大得合勒以及宛八瑞五等一大批高手。善扑营从1669年到辛亥革命为止，经历了二百四十多年的漫长岁月，其规模之大，时间之长是可以想象的。中国式摔跤从远古传至今日，其术博大精深，非一日之功所能通矣。不经名师真传，不易得其精妙。有人讲三年的把式当年的跤，我以为这话并不正确。有人练得半瓶子醋，摔得几个门外之人，就以为自己功夫了得。其实他自己并不知道，他不过是刚刚入门或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而已。要想学得中国式摔跤的精妙之处，非要十年八年苦功不行。有的人也有十几年的苦功，但终不得要领，究其原因就是没有懂得跤术易学而跤理难明，最终还是达不到最高境界。中国式摔跤源于武术又有别于武术，中国武术讲究是，远讲打，近讲拿，挨傍挤靠讲摔法，中国式摔跤就是集中国武术中的踢打摔拿的各种技法精华于一身，加以提高和再发展，形成了自己一整套完整的技术体系，也形成了自己一整套完整的训练体系和理论体系。中国式摔跤要以基本功为基础，（如徒手练习的踢抽盘跪过，小纂子，大崴桩，跳蹦子等。器械练习有大棒子，小棒子，滑车子，地称子，天称子，抖皮条等。）要以理论为指导思想，三星四圆就是中国式摔跤理论的核心。三星四圆是中国式摔跤独特的理论思想。所谓三星四圆就是头为顶星，肩为梁星谓之三星。形圆，力圆，神圆，意圆，谓之四圆。也就是说，中国式摔跤是一项处处有圆不见圆的徒手博击运动。由于本文不是专述跤术理论的文章，这里就不多加倍论述。
辛亥革命以后，善扑营解体，积二百多年专业训练的经验，可想而知当时的技术水平绝对是不低的，可惜目前没有一部完整的记录当时技术方面的资料。据说在民间有跤谱流传，也可惜数量很少，有者又大多秘不外传，所以市面上很难看到，这对于中国式摔跤的发展，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善扑营解体以后，一部分扑户流散到民间，成为中国式摔跤的传播者，在民间留下了许多佳话。在他们的带动与教导下，一批批人材辈出，一批批高手涌现。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头等扑户宛永顺称（宛八爷）收高徒沈友三和宝善林，二人在三十年代的天桥撂地卖艺，一时双雄并举，使中国式摔跤达到了一个高潮。后来，沈友三移居河南，只有宝善林一旗独挚，在北京影响极深，当时不论男女老少没有不知道天桥宝三跤场的。我当时还很小，家住菜市口附近，也经常到那里去看，当时也不懂摔跤，只是看着有意思。记得当时除了宝先生以外，其他老前辈还有魏德海，陈德禄，徐俊清（称毯子徐），满宝珍（人称快跤满），满先生的师付是家住漳仪门外（现叫广安门）天宁寺的李福，（人称李福大爷）。李福大爷是善扑营的二等扑户。满先生在解放以后曾经担任北京摔跤队的第一任教练。当时还有孙殿起，何兰亭，张文山（称张狗子）等，我还能记得的还有侯长瑞，陈金全，马贵宝，杨宝和，周茂兴等。在北京除了宝三跤场外，在北城还有熊德山，熊德林两兄弟开的跤场，在熊先生的跤场的高手有赵文仲，（称赵四爷），有号称北京四小之一的刘振山；何贵生等。在三十年代，经常到宝三跤场帮场的高手有何生和王怀佐。这两个人当时都很吃劲，一般人不好赢。解放以后，也经常有高手来宝三跤场来帮场，就我所知，解放军队（也叫八一队）著名高手王怀宝，和曾任八一队教练的著名高手梁振起先生都来过天桥宝三跤场帮过场。宝善林先生不但跤摔得好，而且很重视武德，所以深受人们的尊重。宝先生不看重金钱，经常慷慨解囊帮助有困难的师兄弟和伙计们。我当时虽然很小，但对于宝先生，我的印象是很深的，我记得宝先生身材不是很高，但身体非常健壮，是个同字体。说到这里，要说一说这同天贯日气甲申由这八个字，摔跤人的体型最好是同天贯日，最忌气甲申由，气甲申由说的是四种有缺陷的体型。宝先生不但是同字体，而且臂力过人，宝先生的小臂往起一举，能将整个的脸挡住。更值得一提的是，宝先生继承了老前辈王小辫的中幡绝技，使这一绝技后继有人。当时宝先生与张狗子两个人耍中幡，有耍有逗，耍逗接合，给当时的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不但耍中幡是这样，就是摔跤也是一样，两个人一边摔一边包袱不断，说话风趣幽默，不时引起观众的阵阵掌声。现在，这种掌声和笑声已经几十年没有听到过了。“文革”中，天桥跤场被当做四旧给破了。但是，天桥跤场在人们心目中的美好回忆是破不了的。中国式摔跤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也是永远抹杀不了的。中国式摔跤在五六十年代确实有过辉煌的历史，我们也应看到现在低靡的现状，但是，我们有理由相信，有着顽强生命力的中国式摔跤，一定能够经得起场经济的洗礼，走向新的更大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