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06-8-13 10:35:54
|
显示全部楼层
去发掘一个性感的济南
济南调研所感
去发掘一个性感的济南
双城记――郑州?
出发之前,老师就笑言济南的城市建设很像郑州。当时不是太理解,为什么它会“像”另外一个城市,或者说更不明白的是:像,又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嘛?为什么那种嘲笑的口气呢?我们不是很多地方都在追求“像”香港、像纽约吗?
等到在这个地块(其实这个地块几乎是济南的一个缩影了,这里有大明湖等几大泉城景区,并且自古以来就是济南的政治和经济的中心、繁华之所在,同时当代济南的中心广场――泉城广场,以及最繁华的商业街也都在地块周边)反反复复的走了将近一周之后,慢慢地体会出来了这句话的意味。
济南,郑州,是两个消灭时间的城市的典范之作。《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将时间列为一个城市的不可或缺的关键因素,时间是一个城市所拥有的宝贵的不可再生资源。而当代中国的很多城市的建设当中都完全的忽视,甚至将“全盘否定”作为了一种革命勇气的体现。
两个城市的“像”,首先就在于其新城的建设立足于完全的“消灭”旧城,旧城积淀了两个城市的各自的悠久的历史,使其所以不同。而当历史被消灭后,以新时代的“全球化”态度来修建新城――几乎是同一批或者有着相同“追求”的设计师,一样的官员和商人,一样的时尚,自然就是一样的城市。
我去过郑州,以前没有留意这个问题,经过老师的提醒,才发觉真的很像。想起来当年刚工作的时候,堂妹从北京到深圳玩,临走时候一心要买到“北京没有的”深圳的东西,却难以寻到,我说别费心了你就是到香港也够呛能够买的到。这个也是一种地域特色的迷失吧。你总希望做地日行四万里,当高效的商业主义和技术手段帮助你达到了目的的时候,就又会发现少了很多带来不断的持续兴奋的神秘。商业主义总是希望让你处于永远持续的没有间歇的高潮之中,其实最终我们发现没有了平台期就无所谓高潮了。
所以时间形成的东西即使从一个旅游者所能够感受到的地域的显性特色来看,也是惟一一个能够使地域之所以能够不同的东西了。姑且不论其隐性影响。而且随着旧城居民的固有的社会结构在汹涌的革命浪潮之中支离破碎尸骨无存,隐形的东西也必将东流而去。“全国推广普通话”是为了交流和经商的便利,同时终于有一天我们就不能在影视作品中用“难听的”济南话或者河南话逗乐子了。连语言终于也赤身裸体起来,一丝神秘也都没有了。城市从此不再性感。
特色是必须的,而且特色是超脱于善恶或者好坏或者合理与否的二元对立的评判标准之外的。有特色才有“性感”,就像一篇文章说的美女,最终能够成就其性感的“点睛之笔”甚至常常是标准评判中的缺点,比如微肥的小腹。所以“性感”是一种“三分之二完美”的东西,就是说有着一个合理性的“美丽”的基本框架,这个占一大部分就可以了,然后它必须有一部分的内容留给“反常”,留给“特色”,这部分往往不合逻辑、不合标准,但正是这一点成就其“性感”,而在我这里,“性感”才真正意味着吸引力,“美丽”只相当于是一群心不在焉的评委们机械的给出的个“正确”的对勾。
而在于城市,这个“性感”恰恰来源于其时间积淀赋予的韵味。
性感代表着以完美为基础的不完美。显示生活中,极端的完美主义者总是缺乏性感。
胡同――多节点的兴奋
尽端式
在革命式气概指导之下的二愣子拆迁队伍尚未临幸的地方,比如我们的这个现状残存着的地块,我们仍然能够发掘出一些性感。比如地块内由于历史中的复杂原因形成的大量的尽端胡同,整个地块内除了市政道路之外,只有“玉环泉街”一条通联的胡同,这里显然不同于北京的胡同矩阵。在这里你的进入家庭的过程多了一个层次,因为尽端互通本身形成一个半公共性的监视区域。
我估计其原因,大概因为自古来这里就是济南的达官显贵的居住之地,大宅院居多,一家或者少量几家就占满了整个街区,现状的尽端胡同其实往往是原来的户内的通道。
急弯
胡同的曲折的方式也和北京或者其他地方比如徽村不同,北京的胡同是少曲折的,基本保持直线,更多的是交错、交叉而来的丰富性,往往能够有一个很长的直线段和平齐的外墙。而徽村的转折虽然较多,却是真正的“转折”,往往临街面即随着胡同转折发生扭转,是一种临街面的“折叠”。而济南,则毋宁说是一种“错折”,即其房子的临街面往往保持了平行的退进,从而逐步带来胡同的走向的扭转。这里的胡同扭转较多,直线段比较短,从而往往产生一种迷宫般效果。同时胡同的命名(这种命名规则不知是否是延续了古来的命名)比较多样化,比如王府池子胡同,很长,同时非常的曲折,有多个90度的转弯,甚至有分叉,似乎根本不能够称其为一条胡同,但是因为其尽端通往王府池子,故名,我想在这里这种命名起到了“指向性”的作用,就是告诉你只要沿着这个胡同走,不论怎么曲折总是能够通往王府池子。另外比较有特色的是偶然遇到的一条“水胡同”,因为那里是自来水入户之前的打水的水井所在的胡同,这里面也有一定的指向作用,方便人们的生活。这里我不禁想起来雅各布斯对于成功的城市街道的特质的评价“不同且有趣、方便且有用”,这种为了方便生活而来的命名方式,非常简单,也非常人性。
这里的胡同往往比较窄,并且因为其急转较多,因此基本无法通行机动车(我们在走访过程中就亲历了一辆小型机动三轮车非常小心而艰难的在胡同中通行的情境),所以这里的胡同是天然形成的“无车区”,没有了北京胡同的杂乱的交通状况。我想,这种90度急转的方式还是可以在今后的改建设计中保留的,因为它不仅限制了机动车(而且没有通融的余地),而且为人行提供了期待和惊喜,形成了多个连续的心理上因为意外和不可预见而形成的小的兴奋点,形成了多个小的节点,这里的节点基本不需要过多的建筑手法,仅仅是通过胡同的急转配合多样性设计即可达到。
这种通行胡同的迷宫特性很好的体现在地块周边芙蓉街往东的区域之内。
胡同中的泉
济南的胡同尽管因为比北京的要窄而挤压了很多人的路边休闲活动的发生,但是却明显比北京的胡同更加的富有趣味和活力。这是因为了其能够形成节点的因素的众多。除了上述的急转形成的迷宫式结构,还有就是散布在胡同体系之中的泉眼,往往位于胡同的转折或者交叉处(并且胡同经常以泉水命名,比如芙蓉街得名于芙蓉泉),由于即使是现在,居民的生活往往仍然和泉水关系密切(例如戏水、洗衣),因此泉水往往也形成了节点或者深化了节点。
突然
也许正是济南胡同的窄助其生成了很多的有趣的地方,窄胡同使“普通的“胡同部分近能够容纳通行,因此将人的休闲、闲聊、纳凉等活动都“挤压”到了胡同的突然变宽处、交叉口处、转折处以及和主胡同相交的入户尽端胡同,这些点都成为容纳活动的节点,由于主胡同的“窄”而使休闲活动相对集中,形成迥异与北京的通行和休闲并行的相对宽大的胡同。
纳凉
由于窄,济南胡同中的树木不多。但是正是因为窄,胡同中阳光稀少、并且形成了风道,因此非常凉爽。由于我们的调研在炎热的8月进行,对这点感觉非常明显:临近的宽敞的社会主义大道――泉城路非常的炎热,而一旦走入小胡同,立刻凉爽起来。在这里,胡同的阴凉不像北京依赖于树木,而使依赖于本身的不合规范的“窄”。
院
这里既有四合院,也有相当数量的三合院。三合院估计其实是原来的大宅子之中的分院。一般来说院落本身较之北京四合院为小,同时院落内的构成方面,因为地下水位高(据说掘地三十公分到一米左右就有水),所以一般院落中都有井,一般偏居院落一隅,但仍然是院落的重要构成因素。
院落中的栽植以石榴树和香椿树居多,也有一部分无花果树,这也同时体现了民间的朴素的“集约化”思想:树木集观赏、纳凉、食用等多种功能于一身。树龄大多在30年以上,尤其是石榴树,有很多已经百年左右。树种的原因,老石榴仍然较矮小,但是枝干呈现出一种盆景式的沧桑美感。
在北京常见的杨树、梧桐等较少。
房屋:
我对于民居研究很少。但是仍然能够感觉到济南的民居竟然带有很浓重的江南特点,正脊两端起翘很高很轻灵,同时,很多临街房屋立面材料是类似于苏杭一带街面店铺的木板立面,这大概是此地曾经的商业繁荣的原因。由于清末和民国的房子居多,所以建筑装饰中有着有趣的民间集仿主义:将中西元素“一锅炖”,西方柱头的线脚和中式的檐口、西方式的砖券或者石券和中式的门楼做法很自然地嫁接一起,有种别样情调。
总之,这里的民居类型要比北京轻松很多,应该是“皇帝远”的结果。
木板立面的保温很差,有多户已经将其改换为砖构。
这种集仿主义在我曾经工作过的广东民间更加普遍和极端。我看没什么不好,我看我们在具体的创作中也不妨放松一些,少一些条条框框的东西。
水:
在文献中看到,济南过去的水面更为普遍,真的是一派江南水乡景象。由于自来水的入户,现在水的作用已经逐步减小,水的面积也逐步减少。地块周边仅仅有曲水亭街和蛟腾泉仍然颇有水乡意味,有着贯穿性的、和街道并行的并且深入住户家中的河流。人们的洗衣、乘凉、戏水等行为仍然以之为载体或者背景发生,成为公众生活的载体。
通过访谈得知,很多老井和泉水已经被后来的野蛮拆建填埋,这个是很可惜的事情。一个古老的节点的丧失就意味着宝贵的、通过时间积累的某种公众关系或者习惯的丧失,而这些是一个街区得以稳定而有生机的存在并且能够稳定发展演进的框架和基础。
济南之行的收获颇多,真正开始尝试通过实地的调查去认识真正的城市、真正的人的生活的城市,而不再是纸上谈兵。人不再是数字,而使活生生的生活着的人。还是借用雅各布斯的话“他们不仅仅是存在着,而是生活着”。尽管这种刚刚起步的认识方式还很不完善,但是新的角度、新的视点已经建立起来,这个足以振奋不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