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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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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7 14:46:21 | 显示全部楼层

荒城~~

荒城~~出自《刘星河文集》

荒城


三年前,她问我爱情是什么。我说爱情象一座精神病院,她笑着问我那我们呢?我说我们就象一群精神病人,在这里疯狂的毫无理智的爱着。我们有爱是因为我们原本不正常。她说她愿意为我而变的不正常,于是她喜欢上了我,并死心塌地的做了我的老婆。我无心让她变的不正常,而如今她的的确确躺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怀里还搂着那个被她喊做“抱抱”的白布熊。此时的我应该已经离开人间有五个月了吧。

我们的婚礼仪式很简单,简单的让我觉得似乎是有点象童年时过的家家。一代一代的人活到现在,谁还认为结婚在人的一辈子里就这一次?不是有人下考语说赚钱是为了花钱结婚是为了离婚吗?婚后一年,这都市的浮躁和喧嚣越来越让我感到无所适从。一个人可以选择寂寞,两个人是无论如何寂寞不来的。为了寻找新的创作灵感,我决定离开这里。我带着她搬到S湖畔的一间木屋居住。木屋的周围是天然的密林和草场,在密林和草场的深处,有一条椭圆形的湖。那时正是春未央夏未始之际,满世界都是粉里透着虾黄的小的花朵,有些花还能叫出个名字,可大多数都是唤不出名字的。于是我就想,满世界这么多叫不出名的东西,或许只是赶个热闹,应个当时的景罢了,至于这么多没头没脑没名字的花赶到季节一过还不一样随秋风而散?在木屋庞大的躯壳上还残留着往年盛夏留下的植物的茎蔓,牵牵拌拌的,仔细盯着看久了甚至能让人想起当初疯长的劲头来。我看的出,从搬来的第一天起,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有事没事总疯一样的满世界里采摘花朵,又不知疲倦的一簇一簇的往家里放,好象这满世界的花都归她似的。我在木屋周边围了一道结实而宽广的栅栏,总想着这样才有点安全感。可一旦同世界有了这点小小的隔离,顿时却发现栅栏里的一切似乎变的有些形同虚设了,于是又狠了心的拆。在这里,生活简单到了极至。我们每个星期只需外出一次,无非是买点吃食和用品,其他时间我们都是在这里清闲着。清晨她会跑到湖边打水做饭,夜晚她会拥着我听我讲述每一个虚构待写的故事。她永远都是我的第一个读者,她时常为此而感到自豪。她告诉我,她总试图在我的小说中找寻她的影子,而且,她每读完一篇故事都会毫无原由的难过上好些天。她说,那是因为她总是找寻不到她自己的影子。我知道她很寂寞,于是,在一次外出时,我为她买回一条狗,她欢喜的不得了,一见面就喊着要抱抱。于是我也跟着喊它抱抱。有了抱抱,她正个人更加开心了起来。



简单而枯燥的创作时常会让人情绪变的异常糟糕。那天我坐在湖边构思着下一篇小说。所有的人物和情节单纯而肤浅地在我脑子里闪现着,纠缠着。可我每每拿起笔却总是无从下手。我一脸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只从来不知疲倦的手,似乎很快就要变的同我的大脑一样疲倦枯竭了。我甚至看到自己如同秋后的落叶一样枯黄衰竭了。我发了疯一样的嚎叫着扑进水里。原先我只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当我直条条躺在水里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有一种想溺水而死的冲动。当她赶来拉我上岸之后,我想也没想就在她可爱而稚嫩的脸上给了狠狠的一个巴掌。她惊讶的看着我,恐惧和疑惑掩饰了她那我曾一度认为是最空灵的眼睛。那晚我抱着她哭了一夜。那哭声在如此的夜晚如此的环境是那样的不协调。她捧着我的脸,用双唇吮吸着我酸涩的泪水。我曾说过 “我无边的泪水只会为你一个人流”。她说假如有一天你哭了,我会用我的双唇吮吸掉你的泪,因为你的泪只属于我。我曾为此笑过她的幼稚,因为那仅仅是一首诗而已,她却把那当做了我的承诺。



那夜我不敢审视她的目光,更不敢触摸她那张被我打过的脸。天亮以后,她依然不知疲倦地忙碌着。她仍欣慰于这样看似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的柔弱使我平静了好些日子,可每当我想要写点东西的时候,我那潜伏在内心的狂躁便裸露出水面。我会对着一个地方整天整天的自言自语,然后浑身颤抖着。我听得到我牙齿咯咯的摩擦声,那声音美妙的引诱着我,让我产生一种杀生的欲望。或许唯有这样才可以熄灭我心里那焦躁和不安所带来的极度危险的恐惧。我知道她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受到侵犯了。在这一点上我相信我的理智。于是终于有一天,我兴奋的拿起菜刀,将那只她起名为“抱抱”的狗活生生的砍死在屋外。那种兴奋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我将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又生生的吃进肚子里。我感觉到了自己的贪婪,那种对血腥的贪婪。这一切精美的画面都被依门而站的她看在眼里。



我说你吃么?她用手捂着嘴,平日里美丽的眼睛竟然瞪的奇大,差点鼓出眼眶来。我说别怕吃点吧。她似乎要说什么,可毕竟没说出来。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那天刚起床,就听见她嘤嘤的哭着。她蜷缩的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我估计她是一夜没睡。待我要起床的时候,却发现被子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牵牵绊绊的。我掀开被子一看,全是头发,一撮一撮的,发根还带着血。我明白了,一定不是她的,我是绝对不会再伤害她了。那一定是我的,这所有的头发都是我昨天夜里从自己的头上抓下来的。奇怪,我竟然没有一点知觉?



她见我醒来了,便疯也似的跑出屋外。在等了一天不见她回来之后,我几乎砸烂了家里所有的东西。我用菜刀挥舞着,我肆无忌惮地挥舞着。我闭着眼睛,自我陶醉着,在自以为王的世界里陶醉着。



夜里的时候,她回来了,连同我的父母,似乎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我感觉他们是串通一气来害我的。我被他们捆绑着。我的刀,我那可爱的刀竟也被活生生的夺了去。我觉得我刹那间变的一无所有了。我不习惯两手空空的感觉,那感觉总让我有踏空楼梯似的不安。我渴望有一支笔或者是一把刀,最好是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我要砍死这些谋害我的人。再后来我便没了知觉。只是在这之前感到了手臂上猛的一阵疼痛,一种针扎般的疼痛。



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医院里。我问守在我身边的她我怎么在这里?她笑了笑说没事你只是病了。我第一次发现她的笑是那样的虚伪。虚伪的让我觉得周遭的一切都跟着不现实起来了。



她问我要不要见爸爸妈妈吗?我说不见,我恨极了他们。或许爸爸和妈妈当时就站在门外。他们有没有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伤透了心。让他们伤心是最令我兴奋的一件事了。我根本不在乎他们。虽然他们很有钱,虽然他们每个月都要支付我的生活开支,可我一点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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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5-7 14:46:4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问她我得的是什么病?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说没什么大病,别胡思乱想。她的眼睛告诉我她在撒谎,女人最不会撒谎的就是眼睛。我说你答应我从不骗我的,对吗?她低下头很小心的一字一句的告诉我说是精神分裂症。精神分裂?很可笑的,我居然得了精神分裂?很严重吧,我笑着问她。她很牵强的说不严重。我说不严重那我们回家吧。她拉着我的手说答应我一定要听医生的话,你必须在这里接受治疗。我说多久。她摇了摇头。我说我讨厌得病,我也讨厌别人把我当病人,你明白吗?我抓着她的肩膀拼命的摇晃着。她柔软的头发在我眼前一抻一抻的晃着,那一刻我突然发现她的头发好象稀少了许多。或许她的头发原本就是如此的稀少,只是我未曾留意罢了。



我的发了疯似的坚决最终让医院放弃了原本让我住院的打算。就在当天晚上,我被送回了木屋。随同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她是我和医院双方妥协的产物。其实我是知道的,她无非是我父母出巨资雇佣的心理医生。我原本是讨厌医生的,可我对她却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厌恶。她最起码不会对我有肉体的侵害,充其量是对我的心理而已。



第二天,我觉得我的精神好了许多。闲来无事,我便为她做了一张床,并在屋子中间做了一道简易的隔断墙。我总感觉那隔断有点象我当初围起的栅栏,始终是要接受被拆的命运。其实一个人的心情总或多或少的影响到周遍的其他人。妻子在看到我的精神一天好似一天后,她整个人也开朗了许多。女医生每天会对我进行2个小时的心理治疗。每到这个时候,妻子总是很懂事的搬了椅子坐到屋外的草地上,我躺在床上总能通过开着的门看到她,看到她那在风中飘来飘去的长发。女医生就坐在我的床边。她总是对我说你的妻子很漂亮。我觉得她其实也挺漂亮。可她的漂亮中总有一种酒精的味道和白纱布的恐惧。



我和妻子每依旧是象征性的睡在同一张床上。一个月快要过去了。那天我问女医生说我的病怎么样了。她一脸灿烂的告诉我说差不多要康复了,说一定要我坚持。我说其实不是我在坚持,是你在坚持。她满足的笑了。后来她偷偷的问我说我发现你和你的妻子好象这一个月都没有过一次性生活,是不是有我在觉得不方便?我说这不奇怪的,我们从来就没有过。她惊奇的看着我似乎还想问什么,我笑着告诉她我们生活的很愉快。



有一天晚上我坐在床前写东西,妻子走过来小声的对我说,不如我同她一起住,这样你也可以静下心来创作。我想了想说也好。她问我你不会介意吧。我说不会,怎么会呢,我们应该体验一下新的生活方式。于是妻子便搬过去同她一起住了。没有她的夜晚,我丝毫不感到寂寞,相反,我以比以往多出百倍的热情很快的完成了那部打算送给妻子的小说《荒城》。在荒城里有我精心构筑的无性家庭。那个有着无数的男人和无数的女人的家庭。我们一同生活,一同劳作,甚至同睡一张床。我们毫无顾忌的裸露着身体,享受着阳光,享受着生活。
当我躺在椅子上构思着下一部小说的时候,她们两个便依偎在一起读着我的《荒城》。在她们的眼中我终究没能看出小说所带给他们的惊讶。它们读的很安详,安详的让我总以为它们似乎就真的是那座城中两个真实的原型。



那天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她们终于同意陪我到密林深处游玩。那天天气真的很好,林子里到处是洒落的阳光。我们带了帐篷和一些吃食,一步一步的往无边无际的林子深处走去。可就在傍晚的时候却突然下起了雨。妻子坚持要回去住,我固执的不愿意离开。我自己撑起了帐篷,我说要不你们先回,明天早上我自己回去。妻子无奈的带着女医生按原路返回了木屋。我躲在帐篷里聆听着雨的声音,我想我应该可以安静的度过这个晚上。雨越下越大,我顿时觉得我应该写点什么吧,于是我决定回家。在雨中跋涉了1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木屋。现在她们应该已经熟睡了,于是我小心的开了门进去,蹑手蹑脚的换了衣服。可就在我刚想坐下来写点东西的时候,我听见隔壁传来粗重的呻吟声。我第一次听到妻子如此兴奋的呻吟,我从来就没有让她呻吟过。雨声越来越大了,再后来我便什么也听不到了。那晚我就靠着椅子坐到天亮。我一点也不感到伤心,甚至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我庆幸她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式,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



天亮以后妻子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我惊讶的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笑着对她说别担心我不怪你的,我接受这一切。妻子尴尬的低下了头。或许是出于内疚,从那以后她对我更加的体贴殷勤了。她曾多次要求搬过来同我一起住,都被我谢绝了。我说我想你是可以读懂《荒城》的,既然你读的懂我想你一定明白我不会怪你的。我发誓我一点也不怪你。就这样,她们依旧住在一起。渐渐地,她们比原来更为猛烈的呻吟声几乎成了我每夜的精神食粮,促使我更加疯狂地写作。



后来妻子告诉我说女医生辞去了她的工作,她想永远的留在这里。问我可以吗?我高兴的答应了。于是女医生名正言顺的成了我们家庭的一员,不过我暂时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谓给她,应该怎么称呼她呢?她绝对不是我的老婆,难道她应该拥有同我一样的地位吗?不管怎么样,毕竟我们是那样快乐的生活着。



或许是她们觉得这样对我来说有些残忍,于是提出要搬过来大家一起住。我用平淡的口吻说好吧。于是我们一起拆了那道隔断,把原来给女医生做的那张床卸了,又把我自己的床加大了一点。从此这张床便同时归我们三个人所拥有,而我们彼此又拥有着对方。我们睡在一起,没有丝毫的尴尬和羞耻。她们心安理得的在我的身边爱抚着呻吟着,我觉得那简直就是一幕绝好的演出。



有一天晚上,在那疯狂的呻吟声结束之后,女医生附在我的耳边问我,你对女人不感兴趣吗?看到我们这样你没有生理反映吗?我说没有,一点也没有。于是她便用手抚摩我,从上到下,由外到内,几乎摸遍了我的全身。我说没用的。她说总有一天你会抬头的。一旁的妻子竟也不好意思的笑出声来了。



我没想到这一天真的会来。或许真的想到了,也未必会想到来的这么早。那晚在她的手刚碰到我的下体的时候,我觉得它竟奇迹般的硬朗了起来。她说活了?我说活了,居然活了?我在来不及选择的情况下便扑向她,稀里糊涂的便开始了我人生的第一次疯狂。我第一次听到一个女人为我而起的呻吟声。可我似乎忘记了在这张床上同时还躺着一个人。在我筋疲力尽的滚下她身体的时候,我想到了妻子,觉得似乎有点对她不起。于是我喊她。她应了一声。我说实在对不起没把青春献给你。她天真的一笑说没有得到第一次,我也不拒绝第二次。说完便越过女医生的身体,爬了过来。于是我把第二次给了她。在她惨痛的叫声中,我终于明白---她把第一次给了我。其实直到那天晚上,我们才彼此真正的拥有了对方。我们简单而又复杂的相爱着,我们在同一张床上呻吟着。我喜欢这不分彼此的呻吟声。



几天后,女医生回家看望了她的父母。回来的时候给妻子带了一个白布熊,给我带了一条中华烟。妻子给白布熊起名叫“抱抱”,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妻子惊讶的看着我。一张一合的嘴巴竟吐不出一句话来。



我原本以为我们的爱是公平的无私的而且是永恒的。可是我发现她对我的渴求远远大于对妻子的渴求。她发了疯的爱着我,居然好多次剥夺了妻子拥有我的权利。她对妻子的要求开始敷衍,直到最后的无动于衷----近乎于厌恶的无动于衷。更为可怕的是我也开始对妻子的要求显的无动于衷,即使偶尔有一次,我也是不断的叫着女医生的名字。不过我总想妻子终究是可以接受的。或许我的想法过于天真,也或许是我太不了解她的缘故,终于有一天晚上,妻子在被我们两个人同时拒绝以后,开始对女医生破口大骂,直到后来的拳脚相加。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这精心构筑的家庭。于是我狠狠的踹她下床。她可怜的跪在地上哀求着。不过我一点也不觉得她可怜。我要对所有不听命与我的人进行惩罚。我在屋子中间重新加了隔断,重新为她做了一张床。我看得出她是多么的留恋这张曾经是她和我们共同拥有的床。可我必须惩罚她。于是,女医生彻底的霸占了我,我喜欢被她霸占,喜欢她仅仅对于我的淫荡,更喜欢她夜里放荡的叫声。



其实在每天妻子看我的眼神中我应该可以察觉到她仇恨的心理。可我终究是没看出来。我太自大于自己的权威了。直到有一天,她用我曾经用过的那把菜刀砍死女医生,随后又在我的脖子上狠狠的砍了一刀之后,我才明白,我的荒城不复存在了。她对着奄奄一息的我说,你是我的,她也是我的,即使在你淫乱的荒城里。我原本以为我是幸福的,我拥有了你也同时拥有了她,然而我错了,她抢夺走了你!你又抢夺走了她,而这两个原本都是我的。可现在我什么也没了,既然无法拥有,那我宁可毁了这一切,毁了你这所谓的荒城。
在我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知道她已经疯了。在明白什么叫爱之后,她必定是要疯掉的。因为我早就说过爱情就象一座精神病院。为了爱,我们甚至宁可让自己疯掉。或者是安静的死去。象我一样的死去。



在我死后,我常常回忆起S湖畔的木屋,那爬满不知名的藤蔓的木屋,过了今年,那藤蔓应该会更多了一些吧,那岂不是更加的牵牵拌拌了?
于是我就想:爱原本是不是可以比我们想象的要更简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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