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文 发表于 2006-1-9 22:21:02

大约七点半光景,女仆把大家带进四合院朝西的那间屋子,是个一式的古色古香大餐厅。中间摆放着一长椭圆型的饭桌,9张椅子。这里看上去起码能摆十几张椅子,今天没有用的可能撤掉了。
  大家坐好之后,四个女仆开始上菜。上的是西餐,不过这样的长桌子也只能用西餐,好在我妈带我去过几次西餐厅,起码刀叉是拿不错的。首先上来的是新鲜的鹅肝酱,配的是柠檬汁。主菜是七分熟的牛扒,三文鱼、烤土豆。酒是法国原产AOC级葡萄酒。甜点是冰淇淋、苹果派。四个女仆的服务非常到位。——这,也许就是豪门人家繁文缛节的一方面吧?可是,如果你在豪门中非常快乐,这些繁文缛节显然起到的是锦上添花的作用,使你的生活似乎冒出了五颜六色的泡沫,华贵而真实。
  用餐后,大家又回到客厅,只见里面的灯光幽暗。那幽暗的灯光又不是一种纯色,好像是五颜六色在缓慢地变化着。女仆又给大家上来了蓝山咖啡,并不是速溶的,而是用咖啡豆精心焙制的,味道好浓。大家的谈话也变得畅快了不少。他们没有谈时政或者时尚,竟然谈起了音乐。有的说喜欢邓丽君,有的说喜欢胡里奥。李说他非常钟爱日本古典音乐,天韵则非常自信地谈巴赫。我一直微垂着眼睑,听他们说,感觉自己插不上嘴。
  忽然,我发现坐在我旁边的李,朝我稍欠了一下身子。他开口对我说话了,非常纯正的北京话。爱爱的音乐造诣比我们在坐的都要深,最喜欢谁的音乐?我没想到他会单独问我,脸上竟发起烧来。并且,我敏感地发觉,他的话音和语调变了,温存又饶有兴趣。我妈说北京腔不适合花前月下,看来并不是这样的。李的这几句北京腔竟这么迷人,甜得腻得扯不开。粗犷男人动起情来,真是了不得。——我的眼睛垂得更低了,小声说了两个字:巴赫。
  他听罢,呷了一口咖啡,又把杯子轻轻放下。对大家说,今天酒喝得不少,忍不住要献丑了。只见他走到钢琴前,在琴凳上坐正。我简直看呆了,身边的天韵扯了扯我的胳膊,调皮地对我眨了眨眼睛。李竟然弹起了巴赫那首最著名的《小步舞曲》。怎么可能!音乐如同天音回荡在客厅里。——大多数人能拨弄几下吉它,可钢琴的黑白键却不是人人都敢碰的。李,虽然对曲子有些生疏,可指法却依旧那么娴熟!难道他小的时候也像我一样,被妈妈逼迫,练琴练到哭,累到病,十指尖皴裂到缠满胶布吗……
  李弹完之后,大家都由衷地报以热烈掌声。他示意我站起来,接着弹一曲。李的琴弹得很不错,他的十指创造出来的音乐氛围就像迷药一样,使我感到有些晕晕的,几乎没有弹琴的力气了。但是在这种场合又不能由着性子来,我还是走向钢琴,慢慢地把十指放在琴键上,感觉了片刻。我是绝对不能再弹巴赫了,巴赫本身就是一幅迷药!在座的喜欢巴赫的几个人已经不适合更迷醉了!想了想,我弹了一曲比较中庸的《欢乐颂》。今晚大家不都很快乐吗?我也是快乐的,这种快乐是不期而遇的。
  接下来,李问大家想跳舞,还是看片。因为人比较少,也很难热闹起来,大家就选择看片。李有个小投影,放了个山口百惠主演的片子《古都》。——这些,就是李喜欢的东西。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呢?做着什么生意?他的私生活是什么样?太太是否漂亮?膝下有无儿女……李像一个迷团,深深地嵌进了我心里。
  大家散的时候午夜已过。李与我握别的时候,手心里似乎出了细汗,湿洇洇的。他没再跟天韵一块儿送我,而是安排他的司机把我送到了家。
  回到家里,我妈还没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其实目的是等我回来探听消息。我竭力保持平淡的表情,这种事情要是被我这个啰嗦妈妈拿到一点儿蛛丝马迹,我的耳膜可有得受了。
  我妈关切地审视着我,全身上下。玩得高兴吗?吃的什么?你弹琴了吗?还有呀,有没有别的高干公子参加PARTY?我机械地回答,玩得高兴,吃的西餐,弹琴了。至于有没有别的高干公子,我总不能抓住一个个问问,喂,你是高干公子吗?喂,你呢?还有你?
  我妈笑道,这孩子!眼睛看耳朵听不就知道了?从他们的言谈话语里?我说,我没那么大能耐,你当时怎么不要求天韵一块儿跟去呢?我妈见我不高兴了,就说,没事,这是第一次走出去,没有实际收获也不要紧。以后机会多着呢,放心吧,妈会给你制造的!
  这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好久没能入睡。怕被起夜的爸妈发现,我把台灯扭得暗暗的,打开日记本,记下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满满写了两页,重读一遍,才发现一个“李”字占据了太多的篇幅。除了我爸,李应该算是第一个在我心里划出刻痕的异性。房志不能算。如果就这么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房志,他在我心里只能是个男孩的形象。
  合上日记本,我的心也算是落下来了。同时我告诫自己,从此就把李夹在日记本里,把他变成一个遥远的记忆尘封起来。他是天韵的未婚夫,他无名指上还戴着戒指……即便这些障碍全部扫除,恐怕也没有别的可能。我怎么总觉得李是那么虚无缥缈呢?似乎注定是我命运中的流星,绚烂但不长久。
  

沁文 发表于 2006-1-9 22:21:27

第二天的太阳依旧出来了,昨夜的记忆也显得虚无。我依旧上课下课,练琴,在校园里忙碌着。学校里常有小型舞会聚会,但除了规定要参加的,我都没太大兴趣。李制造的那次PAYTY太强大了,就好像吃了一次饱饭一辈子都不会饿了似的。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一个月过去了。期间我没有得到李的消息。
  北京的舞蹈俱乐部很多。我妈说我的身体也定型了,不需要花钱找老师带了。每周六晚上去舞蹈俱乐部跳跳舞,伸展一下身体就可以了。上大学后,我妈就帮我联系了一个舞蹈俱乐部,是她医院一个同事的妻子开办的,我进去只要半价,很便宜,就是离家远一点。不过北京的公交非常发达,只要有时间,并不怕路程远。
  这天晚上我练完舞蹈出来,站在马路旁等车。大约是9点了,每次都在这个点儿练完,站牌下往往只有我一个人。不经意仰望天空,发现有一轮渐圆的月亮,已是中秋了。在城市灯火辉煌的夜里,是不容易发现月亮的。这样的月亮让人心驰神往。
  忽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我面前。车窗打开之后,司机朝我摇摇手。这个司机的面孔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司机温和地说,他叫我送你回家。上来吧!
  他?……啊,我一下子想起来了,这是李的司机!一个月都过去了,李为什么这时候才想起找人送我?也许李觉得这个时间最适合接触我?也许他打听我的行踪也要花时间吧?这种时候多尴尬,我刚练完舞,浑身的汗还没干透……
  因怕我被校园里的那些“穷小子”拐了心,占了身体上的“便宜”,同时也可以使我有更多自由时间接触“豪门”,我妈坚持不让我住校,中午则可以在学校食堂吃饭、在学生宿舍里午休。我不住校,也给李接触我造成了不便吧?李让司机去我们学校大门口等我放学,人多眼杂,不大合适吧?因为放学回家稍微晚一点,我妈就会盘问半天。为了少听她的唠叨,我总是早早赶回家吃晚饭。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妈是过来人,观察我确实不像恋爱的样子,也就罢了。恋爱的女孩子很少能瞒过父母的,特别是初恋,何况是我妈那样的火眼金睛?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上车还是不该。司机走下来了,绕过车子,帮我打开了右侧的后门,仍很和气地说:他来接你,你可以不上车。我来接你,你得给我个面子。司机这一句话就叫我心软了。如果我不上车,司机回去很难交代。上去吧!我上了车,司机又把门关上。
  坐在车上,我又感到了极度的不安。虽然是司机开车,但司机背后的主角是李,上了车,就等于认同了李。李多么聪明,自己先不来,先让司机担负被拒绝的潜在风险。
  李派司机来,是一种避重就轻的追求方式。我不知道这种追求方式有多少个女孩子遇到过。李肯定是在追求我,这是绝对的。当时我还很小,没有一点恋爱经验,无法想到李的身份、地位、婚姻情感状况可能给我的将来造成的不幸,甚至暂时忘记了他无名指上的那个白金戒指,忘记了那个活生生的女孩子——李的“未婚妻”天韵。我像很多少小无知的女孩子一样,喜欢上了被重视和追求表象。虽然还不能说已经爱上了李,但起码不烦他,甚至有些喜欢。哪个没有恋爱过的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喜欢的男人关注自己?而这种关注确确实实已经来了,确确实实正在进行中……
  一路上,司机一句话也没说。我要司机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公共汽车站牌下停车,这样可以造成我是坐公共汽车回家的假象。要是在家门口停车,被那些婆婆妈妈看见告诉了我妈,那事情可要闹大了。该下车时,司机要下来给我开车门,我忙谢了他,自己打开下了车。我还不是豪门阔太,也没有资本在司机面前摆架子。再说,我跟司机其实就是一个社会阶层的,或者能当上李的司机的,阶层要比我的更高一些。
  

沁文 发表于 2006-1-9 22:24:02

回到家里,爸妈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我还是像平时一样,跟他们打个招呼,就进自己房间找干净睡衣,准备冲个洗个澡。
  我妈忽然在客厅里大声问道,爱爱,今天你身上怎么飘出一股香味?我听罢,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想起可能是李车子里的香水瓶散发出来的,因我衣服上有汗,沾上的比较多吧。我妈的嗅觉可真够灵敏的!我忙说,怎么可能有香味?可能是洗衣粉没冲干净,留在衣服上了。我妈狐疑地说,不对呀,我这回买的是茉莉香型洗衣粉,你身上的香味也像花香,但绝对不是茉莉香的……
  我强烈地意识到,我已经被我妈盯上了,在我身上拿到了蛛丝马迹。进入洗澡间,我先把身上的衣服洗了,然后才开始洗澡。而往常都是颠倒过来的。我怕我带回来的香味在家里继续散发,连续刺激我妈的嗅觉,在她脑子里形成顽固的定势。
  练舞已经很疲惫了,我还是拿出日记本,记下了刚刚发生的事。心头快慰的同时,巨大的压力也落在了我身上。下个星期,李还会派司机送我回家吗?如果每个星期都如此,我妈肯定会看出破绽的。就目前情况看,我妈显然并不希望我与李交往,也许她比我更了解李的现实情况?也许她觉得自己的女儿不能抢别人的“未婚夫”?
  深陷在一种恐慌之中,我的言语就更少了,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人的。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是如此。我妈总是说我这一点遗传了我爸,闷葫芦一个,走到哪儿都吃不开。
  又一个星期六到来了。入夜,我照例坐公共汽车来到舞蹈俱乐部。练舞的时候我总是魂不守舍,害怕这次来的不是司机,而是李本人。同时,又害怕那辆黑色轿车再也不来了。事实上,这整整一个星期我都很恍惚,害怕这样又害怕那样。
  练舞完毕,我怯生生地往公共汽车站走。站定之后,又不好明目张胆地四下张望,就用眼睛的余光朝周边打量,对面的街角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开始启动,转了一个大弯之后朝我驶来。我明白了,车子早来了,是在那里等着我呢。
  车子照例又停在我面前,我下意识地朝后排看看,隔着车窗,却什么也看不见。司机打开前窗,对我说:他叫我送你回去,上来吧。我这才断定,这回李不可能坐在车上了。没等司机下来,我就自己打开后门,上了车。坐在车子里,我有些费解,为什么李自己不来?不知这种主角缺席的关心还要持续多少次?司机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温和地说,他说天晚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又是“他”!司机为什么不直呼“李总”,或者“李先生”、“李大哥”?奇怪的是,司机这么称呼,似乎也没让人感到不礼貌。相反,更增添了李的幽深和神秘。

沁文 发表于 2006-1-9 22:24:12

一场秋雨一层凉,下了几场雨之后,北京的秋季很快就转冷了。李八次派司机去舞蹈俱乐部司接我回家,却一次也没有出现。好在天气冷了,我练完舞就得裹上大衣,沾染车子里的香味似乎少了,我妈也没再提起。
  到了第九次上,我下车时,司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他后天就回来了,这次出门时间可不短。……他出哪儿了?国内国外?出差了?还是有别的事情?一连串的问题涌满了我的脑子。我知道一个也不能问,心里却一下子熨帖了。原来他出门了,不然可能早就跟我见面了吧?在关上车门之前,我灵机一动,赶忙对司机说:除了周末,我中午都住在学校。
  直到车子消失,我还站在冷风中遥望着,脸上热辣辣的。我说的这句话,傻瓜也清楚是在给李提供线索。学生宿舍有部电话,很容易就能查到号码。这回,司机也可以回去理直气壮地交代了。
  后天,后天就是下星期一。我知道接下来的两天我过不平静了!
  转过身,我低着头往家走。刚闪过十字路口,一个人影挡在我面前。我吓得魂飞魄散,以为遇到了坏人。仔细一看,竟然是我妈。我虽没做什么亏心事,心也是虚的,因为我没有拒绝我妈不喜欢的李的追求。
  我妈非常生气地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家属院有人看见你好几次了,都是在这个站牌下车,可你坐的不是公共汽车!你现在就要对我讲真话,坐的是谁的轿车?你到底是去练舞了还是去约会了?送你回来的那个人要是身出豪门、或者高干子弟,你怎么会偷偷摸摸不告诉我呢?
  我很害怕我妈,我觉得这时候她像个法官。就畏缩地说,别问了,我下次再也不坐他的车就是了。我妈说,说得轻巧,下次恐怕你一见他又迈不动脚了。好,你告诉我,他都占过你什么便宜!我妈的表情渐渐变得很诡异,我很快意识到,她指的是身体上的便宜,比如他有没有吻过我,有没有抱过我,有没有……我身体的最后防线,才是我妈最担心的!她怕我的身体像花瓶一样有了裂纹就沽不到好价钱了!
  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大叫了两声,拔腿就绕过我妈,朝家快步走去。我妈紧跟上我,又急切地问,那个人是不是天韵的未婚夫?我可丑话讲在前头,如果你爱上了他,这辈子可有你的好果子吃!赶快悬崖勒马,跟他一刀两断!

沁文 发表于 2006-1-9 22:24:24

回到家里,我又看见爸正在浴室里帮我放热水。本来一般人家是不装浴缸这种东西的,天冷了家有暖气,用热水器也顶不住,大家都是去外面的公共浴室洗。可我爸看我练舞后必须得好好洗个澡,就坚持装了一个。还买了个庞大的电热水器烧水,每次我练舞回来,他就把热气腾腾的一缸水准备好了。爸说大冷的天,回来浑身的汗都凉了,马上跳进热水缸里舒服着呢。
  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我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爸妈在外面低声争执着什么,总是妈的声音压过爸的。肯定为了我坐李的车的事,我妈这回是绝对饶不过我的。八字还没一撇,就被我妈发现了。如果我说只是李的司机送我,我妈肯定不相信。多可笑啊,这边闹得跟什么似的,男主角还没真正上场。
  我刚走出浴室门,我妈就拿着我的大衣,披在我身上,然后把我按在沙发上坐好。我爸说,唉,我说,你就不能等到明天再说?爱爱练舞回来累,先叫她睡一觉不行吗?我妈不以为然地说,哦,你怎么不心疼我累?怎么不心疼我睡不着?现在你女儿都快掉火坑里去了,你还打得下去呼噜!你这是真爱女儿还是害她呀!我爸说,孩子大了,你再用高压政策,效果很可能适得其反。我妈哇哇叫了起来,啊呀,闷葫芦关键时候又口若悬河啦?你这时候说这种话不是火上加油吗?我教育孩子的时候你总是唱反调,你想想这孩子能教育好吗?如果爱爱把我这么多年的工夫废掉了,我就找你算账!
  我爸不说话了,我妈反问我:你知道他多大年龄了吗?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吗?天韵又是他的什么人?我摇摇头,说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我妈说,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一个男人交往?我刚打听出来,他的年龄比你大足二十岁,他有原配,在国外生活,也有孩子,三个还是两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奇怪地问,你比天韵她妈妈还了解他吗?如果天韵她妈妈也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让自己的女儿跟他交往?她女儿不比你女儿娇贵吗?
  我妈冷笑道,好啊,还反问我,说明你陷得不浅!天韵家不过是“豪门外围”,不知要拐多少拐才能跟豪门沾点边!那种人家,论社会地位,比咱们高不了多少,论钱财,可能还不如一个暴发户的多。那个人称李总的人,才是真正的豪门公子!天韵能攀上他,就是做小,她们全家都笑哈哈啦。——不过,我不一样,我的理想比他们的高,我绝对不能叫你做小,我一定要让你做原配!你以后自然明白我的苦心……
  我,一个从没恋爱过的人,听着这样的话,我只觉得羞愤交加。站起身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我妈在外面喊,爱爱,你可别死心眼儿不听妈的话!他不过是想玩弄你!天韵不是个反面教材吗?对外说他是自己的未婚夫,关起门来不过是个情人罢了!不信,你明天就去问问天韵,看她知道那个李总叫什么名字不?
  这一夜,我完完全全尝到了失眠的滋味。如果我妈是个开明的妈妈,不这么严格地限制我的交往。我跟李的关系反而会随便一些。很可能会一块儿吃几顿饭,听彼此弹几回琴,约会上一个季节那么长的时间,然后微笑着分手,以后变成朋友,需要时相互关心照应……可是,我妈把他描绘成了想吃掉我的洪水猛兽,我妈过分的插手,似乎无形中把我跟李的关系催化了。我的心似乎会隐隐作痛,好像已经跟李苦爱了好多年……
  我妈越是坚持,我越是不相信他目前还处在婚姻之中。他年龄有那么大了,结过婚有过孩子不希奇,可是,像他那么优雅高尚的一个男人,一个会轻悠悠说话、会娴熟地弹钢琴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在那么多朋友面前明目张胆地带“未婚妻”?……可能他离婚了,我妈并不知道,或者明明知道,故意骗我,叫我像躲避瘟疫一样躲开他?
  还有,我妈怎么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天韵不知道李的名字呢?难道是李的身世神秘,要对自己的名字保密?一个女孩子都认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夫”了,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天韵那么阳光、洋派的一个女孩子,真能忍受这么多吗?
  不想他吧!我狠狠心对自己说。就当从没认识过,从明天起,他的车不坐,他要是真打电话来,就死不听。这,不就完了吗?不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吗?就是豪门公子,也没权力对平头女孩子死缠烂打、强迫她们就范吧?

沁文 发表于 2006-1-9 22:24:51

周一终于到了,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这天,是李从外面回来的日子。
  虽然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李了,可早上一睁开眼睛,我的心跳就开始紊乱了。李当然不会亲自找我,或者亲自给我打电话。他可能会派他的那个司机,把电话打到我的宿舍,或者干脆去学校找我。我赶快起床,乘公共汽车赶到学校。我径直回到宿舍,打开小桌的抽屉,悄悄涂了点口红。可能是因为年纪小,也可能是天生就不喜欢化妆品,我从没自己买过,都是我妈给我的。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李是喜欢我的,我,难道不也一样喜欢他吗?往嘴唇上涂口红,这不是证明了一切吗?对于李的感情,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有人会说,所有的初恋都是盲目的。你遇到了梁朝伟,你就会爱上梁朝伟,你遇到周星驰,你就会爱上周星驰。并且全都是爱得死去活来,百折不挠。即便最终失败了,一辈子最难忘的也只有初恋情人。当时我作为一个少女,跟一个中年男人之间有太大的鸿沟,结果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悲剧。可是,命运却这么粗暴地把李推到了我如花的年岁里!在这一点上,我那个精明过人的上海人妈妈大大地失算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李了?是他弹巴赫的时候?是他的司机第一次接我的时候?是我妈发现我身上有异香的时候……不知道,这个问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放学,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我生怕李忽然出现在眼前,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不过,教学楼前面不远处确实有个惹眼的身影,她穿着一件式样宽松的薄呢大衣,很漂亮的降红色。不少女孩子买衣服都喜欢贪便宜,但凡穿过名牌的,心里都非常清楚,料子做工再上乘的水货都没法与之相比。水货只能蒙住没用过真牌子的人。就好比外地人做北京烤鸭,味道绝对蒙骗不了经常吃全聚德的北京人。
  忽然,她转过身来,竟然是天韵!我心里更紧张了,难道李也跟我被我妈发现一样,还没跟我开始就被天韵发现了?不!不可能吧,难道天底下会存在两个一般倒霉的人?天韵终于从放学的人流中寻着我了,微微笑着,朝我招手。我赶忙走过去,惊慌地问她来有什么事?她说就是想来看看我,没什么事。我觉得她这句话说得有些怪异,我跟她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这种地步。那天PARTY分手之后,她也只是跟我通过一次电话,扯得也并不是很投机。对于她,我表现得比较被动。毕竟她的社会经济地位都比我高一些,再说,我也不是个喜欢打搅别人的人。关键的关键,李是她的“未婚夫”。
  是食堂开饭时间了,既然她来看我,我起码应该请她吃顿饭。怕她吃不惯学校食堂的饭,我提议去外面的馆子里吃些面点。我身上的零用钱并不多,也只能请得起小吃而已。她忙婉言谢绝,说这阵子胃口不好,不想吃饭。我觉得这理由不大合适,就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好?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检查?她面有羞色地小声说,我……我怀孕了。
  怀孕了!我可是第一听人这么说,惊讶得不得了。在我的印象里,孕妇就跟个病人差不多,是不能干活甚至行走太多的。就提议她去我宿舍先坐着,想吃什么,我去校外给她买去。她谢了我,说不想吃的时候不能吃,吃了也会吐出来的。
  我好像一时被她“怀孕”这个事实魇住了,觉得怀孕的女孩子很神秘。也许,应该称呼她为女人了,肚子里都已经有孩子了。她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想到此,我才豁然开朗:莫非她发现了李在借助司机与我联系?就专门来找我?用“怀孕”这个事实打退我?意识到这些之后,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在此之前,我还在热切地期待着李的。此时此刻,似乎还在热切地期待着……
  

沁文 发表于 2006-1-9 22:25:03

她看起来还是很平静,看了看前面树林边的一张石桌,对我说,你去把饭打来这里吃吧,我坐在那儿等你。今天天气不错,我正好晒晒太阳。既然这样,看来她还有话要对我说。李的女人,即便是心里委屈也不能表露出来。要是一般市井女孩子,抓到了抢她未婚夫的情敌,不说恨得一下子撕掉她,起码会生气嫉妒。但这些表情在天韵脸上找不到,被深埋在她的心里了。还是不能完全对李不管不顾,不然,为什么来找我?
  尽管我心里也像乱麻一般,也不好拒绝她,就说等会儿再去吃饭,食堂小炒部一直营业到中午两点钟呢。先跟聊一会儿。她也同意了,两个人就走到石桌旁。毕竟她是个有身孕的人,需要照顾。石凳上很凉,那样坐上去对身体可不好,我就把身上背的大书包给她垫上了。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感动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了声谢谢。
  她坐下来,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我注意到,她的钻戒并没戴在无名指上。从这一点可以判断,李无名指上戴的那枚戒指跟她的关系不大,再说款式也不一样。我的胆量也因此大了一些,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的腹部,问她是不是快要结婚了。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我道:假如你爱一个男人,非常爱,但他已经有妻子,这辈子不可能跟你结婚。你能忽略妻子名份,躲在角落里爱他一辈子吗?
  她的这个问题使我很快联想到了李。莫非他真的还有妻子?只不过不在身边?不然,她忽然问我这个干什么?我优柔寡断地说,不知道,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又问,这个男人不但不会跟你结婚,而且并不把你当成最后一个,在你之后,他可能很快又爱上了别人。这样,你还会躲在角落里心甘情愿爱他一辈子吗?这回我几乎没犹豫,就摇了摇头说,可能做不到……
  天韵又说,不是可能,你绝对做不到!我敢断定!你可能还没恋爱过,更没经受过爱情的大风大浪。你这样的女孩一般是黑白分明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不肯屈就,也不肯妥协。自己的心上人稍微对自己有点怠慢,就会疑惑上三天三夜。怎么可能受得了他三五月、甚至常年不来看望一回……
  我满脑子都被李的形象占据了,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虚幻。怎么可能!他那么温文尔雅,那么富有魅力,心里怎么能盛得下这么多女人?他妻子,天韵,我。也许还有我们谁也不知道的女人,藏在不同的地方。我心里又出现了针刺般的隐痛,孤注一掷地问她:你能做到藏在角落里爱他一辈子吗?
  她的笑有些幽怨:现在还不知道……天底下想嫁入豪门的漂亮女人很多,但真正的富豪却寥寥无几。不是每个漂亮女人都有做豪门正室的命的。如果命里不是贵人,等到白头都遇不到一个机会。我不能再等了,下一个机会不知道在哪里。女孩子一超过25岁,就不值钱了,这样的梦就等于破灭了。
  我非常不解,又追问道,既然你也不能保证死心踏地跟他一辈子,为什么还要给他生孩子?她听罢竟然咯咯笑出了声:如果我不抢在他认识你之前怀上孕,恐怕现在已经被甩啦……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就可以保证我一辈子的高尚生活,可能比他的结发妻子的享受还要高,只不过没有名份而已。妻子有名份,但独守空房的本事相应也得大好多,不然会落得更惨。天底下的男女关系,看开了,也就那么回事……
  天韵这次跟我的谈话,竟一句也没具体提到李。女孩子一般通常把自己的男朋友或者丈夫挂在嘴边,她却没有。从她的谈话可以看出,她已经参透了爱情的实质。一个正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是没有头脑的,是不可能冷静面对“情敌”或潜在“情敌”的。
  她临走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我妈说过天韵不知道李叫什么名字的话,看来此时已经没必要向天韵核实了。天韵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如果我还没像她那样把男女关系看了个透,沾染李那样的男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要送她到校门口,她说不用了,校门外有车等她。我的嘴似乎不听使唤了,脱口而出:是他吗?天韵怔了一下,才说,哦,不是他,是司机。他因生意上的事去了美国,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在教学楼的拐角处,我与她分了手。她的步履有些沉涩,这是一个标签,标明她身体里怀着个贵种,标明她用旁门左道俘虏了一个豪门男人。李在骗天韵,说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而我绝对相信司机传递给我的信息千真万确。肚子里怀上孩子的女人,在孩子的父亲面前已失去实用价值。而我目前在李心里最富魅力,简直是个急于破解的谜。
  

沁文 发表于 2006-1-9 22:25:22

我艰难地转过身,觉得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就径直朝宿舍走。刚踏进门,就有同学告诉我,十五分钟前有人打电话找我。我心里一紧,忙问是什么人,说什么没有。她们说是男人,没说什么。我又问男人的年纪,她们说听不出。还是不死心,就问男人的音质是什么样的,她们笑得喷饭,说,姑娘你恋爱了吧?他的音质很像帕瓦罗蒂。
  我心里郁闷难当,根本笑不出来,就躺在床上,拿起一本杂志挡住脸。杂志上的每个字都能看得见,就是看不明白什么意思。她们问我怎么不去吃饭,我说胃口不大好。她们又问,刚才找你的那个女的挺有来头吧?她跟你说什么了?叫你饭都不想吃了?我搪塞道:没什么,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随便扯了一阵子。她们就说,等等吧,看看电话还会不会再打来。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电话铃又响了。我的心跳得按不住,畏怯得不敢近前。她们说,响三声了,还不快点儿?等他挂掉你后悔都来不及了!我这才跨前几步,拿起听筒,声音颤抖地“喂”了一声,甚至忘了说“你好”。你是爱爱吧?那边问。我听出来了,是李的司机。我说,是的。他就接着说,下午六点我开车在校门外等你,他吩咐的。就这样。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没有征询我的意见。李算好了,我一定会去的,就是有再重要的事也会推掉。我心里洋溢着一份甜蜜,同时也隐隐担忧起来。下午六点约我,肯定是吃晚饭的。我还从没单独跟一个男人在外面吃过饭,如果被我妈知道,肯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的。再说,天韵刚刚来过,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我要是再执迷不悟地赴会,不等于是飞蛾扑火吗?
  剧烈的思想斗争,加上对我妈的恐惧,整整折腾了我一个下午,课都没上好。下午放学后,我还是决定去赴约。本应该往家里打个电话说不回去吃饭了,又怕被我妈接住刨根问底、纠缠不休,也只有先斩后奏了。
  北京有一片美丽的水,水心有个小岛。它,就是著名的后海。十多年前那个地方还没被现在的灯红酒绿和鼎盛人气所玷污。夏天常有人在那里游泳,风吹着岸上的绿柳,显得明快而安详,冬季也有寥寥的钓鱼者点缀着湖岸。
  李的司机把我带到了后海边的一条胡同里,车子停在一个四合院的朱漆门口。我下车之后,司机就把车开走了。大门一旁挂着一张非常不起眼的酒旗,上写了个“祥”字。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标志表明这是个店家。难道还有躲在深巷里生怕为人知的店家?我正疑惑间,大门就开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微笑着,礼貌地把我迎进去。他说话小声小气的,好像是怕惊醒了熟睡的孩子。这是个一进式四合院,有影壁,院子里是古旧的青砖铺地。院落坐北朝南,种着两棵高大的海棠树。迎面有5间正房,房前有宽敞的门廊。正门两旁挂了两只亮堂的红灯笼,使这个院子更古老的具东方神秘色彩。
  中年男人打开厚重的门帘,一阵暖气扑面而来,还有一团红色。里面没有电灯,四壁点着数支粗大的红烛。这种氛围使我感到了窒息,似乎掉进了一个没有防备的美丽陷阱。我看到了李,坐在厅中央的一张古色古香的八仙桌东面,朝我微笑。偌大的厅里,也只摆放了这一张桌子。我慌张得双手不知朝哪里放,只有机械朝他微微一笑。他穿了一件银灰色的薄毛衣,没结领带,衬衣领口微微敞开,使他显得非常容易接近。中年男人示意我脱掉大衣,他帮我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我发现李的黑色薄呢大衣也挂在上面。之后,中年男人又示意我坐在李的对面,就退了出去。

沁文 发表于 2006-1-9 22:25:36

不一会儿,一个看上去很干净的小伙子给我捧来了一杯盖碗茶。我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就没有勇气再把头抬起来。李在看着我,目光一直没有放过我。尽管这屋子里只有他和我,但我一点也没害怕。他传递给我的是脉脉温情,而不是邪念。他是个有涵养的男人,绝对不可能用粗暴的方式征服女人。年轻男人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都会冲动,即便无法对后果负责。而李不会,显然他已不再年轻。他把握得很好,让我这个没有恋爱过的人很有安全感。
  寂静了好一会儿,李终于开口了,是那种纯正的北京话,慢声细语地:爱爱,放松一点,抬起头来。是不是我这个人让你不自在?我盲目地摇摇头,稍微把头抬高一些,还是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他又说,别怕我,把我当个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朋友。我的目光这才怯懦地爬到了他的脸上。印象中,我似乎没看清过他。他的相貌五官,在我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大致轮廓。现在两个人离得这么近,我好像还是看不清他。他的眼睛不大,内双眼皮,睫毛浓密,但不太长。眼光迷迷蒙蒙的,鼻子挺直,嘴唇薄薄的,嘴角有些上翘……这些配件组合成的一张脸,不算英俊,却富有魅力。也许,构成魅力的东西,还有他身上的书卷气和眉宇间洋溢的温存……
  然而,与他的目光相遇的刹那,我又飞快地闪躲开了,垂下了头。我有些懊恼,恨自己不大方,没勇气。我这样似乎不是我妈所强调的淑女,而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野孩子了。在女孩子面前,他显然是有经验的,稍微放大声音说,这次出去给你带回个小礼物,来先看看吧。说着,他起身走到衣架旁,从大衣内袋里拿出一方精致的包装盒。又坐回我面前,他打开包装盒,里面又有一只红色心型金丝绒首饰盒。我想可能是一只戒指,像天韵手指上的那样,心就扑通扑通乱跳起来。第一次就送这么贵重的“小”礼物,显然也只有豪门公子才能做得到。豪门公子们往往喜欢这么做,以体现他们与凡夫俗子的不同。可是,等他打开首饰盒,我却被真真切切地惊呆了。原来竟不是一只戒指,而是一条色泽璀璨的钻石项链!钻石产生于亿万年前的地核深处,被火山喷发带到地球表面,象征着恒久,也象征着爱情。我不懂钻石,也没戴过。只大约知道钻石的价格跟它的重量,净度,颜色,切工等有关。我无法准确判断这颗钻石的重量,净度,切工,单单它的光彩这一样,就已经把我攫取了。我喜欢它,很单纯的喜欢,只是这样。
  李看我喜欢这个东西,他脸上也流露出欢喜。他说,让我亲手给你戴上吧?我这才从对钻石的迷恋中清醒过来,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他问,怎么?你有顾虑?我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收不起。他拿着项链的手僵在了空中:你的意思,能说清楚点吗?
  天韵的影子很快占据了我的脑海,我绝望地闭了闭眼睛,笼统地说,我还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不能先收你的礼物。他这才又说,别把这个小礼物看得那么重,我买了它,是觉得你戴上之后会添一些贵气。我紧张地说,不行,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依不饶的!你不了解我妈。我的这句话似乎打击到了他,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淡。如果天韵的父母也不同意天韵与之交往,天韵和他也就没有今天。看来他是在意我的,也许已经缜密地考虑过如何将我收藏起来。不然不会第一次见面就送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豪门公子的钱也是钱,不可能随便撒在某个女人身上。
  很快,他的脸上又出现了温暖的微笑,淡淡地说,收下吧,如果你妈不要你戴,你就收进抽屉里。等你到了80岁,儿孙满堂时,拿出来看看,想起这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个人,想起今晚咱俩有这么一小段甜蜜……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听着听着,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这一刻,我多希望他能把我揽在胸前,轻柔地抚摸我的头发,轻言细语地安慰我。虽然与他还没开始,我好像已吃尽了天底下所有爱情的苦!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站起身,撩开我肩上的头发,把沉甸甸的钻石项链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说,怕凉吗?怕凉就把石头放在衣领外面。我摇了摇头,一阵细微却异常震撼的凉意袭击了我胸前的皮肤,我不由得浑身震颤了一下。他只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一片纸巾,递到我的手里。
  

狗儿 发表于 2006-1-9 22:25:43

楼主,真对不起,我没有勇气仔细看完它,虽然我坐了沙发,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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